田竹君脸色红得更厉害了,整个人成了条发紫的茄子,还是被冰冻住的,既不敢动,又不肯退。
这时边上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都住手!”
女生看到李冬行,毫无反应,又看见李冬行后面跟着的值勤老师,立刻怂了。
田竹君看看李冬行,又看看在教训学生的中学老师,脸上浮起一点迟来的尴尬,手脚跟怎么摆都不对位似的,硬邦邦僵在原地。
直到有只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一个声音从身后轻轻响起来:“谢谢。”
☆、她是鱼(三)
见女孩全身湿透,值勤老师安慰了她几句,说会帮她同班主任请个假,提前放学回家换下衣服。
“那个,你叫余小鱼是不是?”田竹君转过头去问依然揪着他衣服没放手的女孩,“咳咳,你家住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余小鱼盯着脚尖,很平静地说:“我妈妈还没下班,家里没人,没钥匙,进不去。”
她衣服和头发上的水还在一股股往下滴,把田竹君的裤腿都打湿了几道。
既然没法回家,这副狼狈的样子也不适合回去上课,李冬行和田竹君只好带着余小鱼去了校门对面的甜品店。
李冬行给余小鱼买了杯热巧克力,又问店主借了条干毛巾,等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就见余小鱼已经换上了田竹君的运动外套,湿透的校服被塞进了一个塑料袋里,搭在一旁的椅背上。
余小鱼默默接过毛巾,慢慢擦起头发,等不再往下滴水,就用一根橡皮筋把长发绑了起来。
“我记得你。”她看着田竹君,“我想偷你的花,你还帮我忙。”
她没说谢谢,语气还是淡淡的,就好像在称述一个客观事实一样。
李冬行略微惊讶地看了眼田竹君。他倒是没想到这么巧,田竹君口中的偷花贼就是眼前这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田竹君的脸色又转红了些,没提花的事,而是颇为不平地说:“她们这么欺负你,也太过分了,换成是谁都看不下去。”
他犹自愤慨着,余小鱼却没多大反应。
“这没什么。”她手里捧着那杯热巧,一口没喝,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再看田竹君了,而是盯着木头桌子上的纹路出神。
田竹君愣了下,更加激动地说:“怎么会没什么呢?她们拿水泼你!她们是不是平时也一直这么过分?你,你不能由着她们欺负!她们很坏,要是你不反抗,她们只会变本加厉,越来越凶。她们是不是还威胁你,让你不准把被欺负的事说出去,否则你就是胆小鬼?没关系,我帮你,我会帮你的!”
他一股脑说了好长一段话,连前因后果都自个加上了,活像亲眼见到了之前发生的事似的。
余小鱼安静地听完,细细的眉毛轻轻拧起了一点点,脸上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
“可是,她们没说错啊。”她慢吞吞地说,“我是鱼。”
田竹君本来已经做好了继续长篇大论的准备,等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嘴张了一半,哑了。
他艰难地理解了下,不确定地问:“那个,因为你叫余小鱼?”
因为名字而被起绰号甚至被群起攻之,在每个人的中小学时代都是常有的事。
可余小鱼坚决地摇摇头,重复了遍:“我就是鱼。”
田竹君的嘴巴越张越大。
这事大概超出了田竹君的常识范畴,却让李冬行有些警觉。他似乎从余小鱼的言行上窥见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征兆,出于专业本能,他试探着问了下:“你是说,你觉得自己不是人类?”
田竹君这会反应过来,埋怨地看他一眼:“冬行学长,你怎么能说人家不是人呢?”
然而余小鱼毫无生气的意思,对着李冬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的时候是人。”她的语气就跟解释一加一等于二一样自然,“其他时候是鱼。”
田竹君彻底傻眼,老半天才把脑袋转回来,怔怔地看着余小鱼,压低了声音暗戳戳地问:“妖,妖怪?”
李冬行一愣,他总觉得田竹君有种挺神奇的气质,有时候想法迂得转不过弯来,另一些时候却一蹦三丈高,跑得比别人都远都快。
余小鱼盯着田竹君,一直表情空茫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笑意,唇边露出了一颗小小的虎牙,整个人都活泛了那么一瞬。
她慢条斯理地说:“傻瓜,我不是妖怪,我就是鱼啊。”
直到把余小鱼送上回家的公交车,田竹君都像浮在云里雾里的状态,回学校的一路上,嘴里都在念叨“是鱼”“不是鱼”,过了会忍不住问李冬行:“她的意思是,她有时候会变成那种,水里游的,可以吃的,有鳞片的,动物?”
李冬行被他逗得略微发笑,不过他也确实在思考这个问题,斟酌了下词句,回答道:“不是真的变成鱼,恐怕是余小鱼同学有时候会出现一种幻觉,以为自己变成了鱼。”
“她……那她……”田竹君呆了下,“她是不是生病了?”
李冬行皱着眉点了下头:“很有可能。”
从余小鱼自己的描述来看,这是挺典型的分离症状,如果情况属实,她的病情还不轻。
田竹君沉默了会,说:“我想帮帮她。”
李冬行没问为什么,他看得出来,田竹君因为某些原因,对这女孩格外上心。
田竹君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叹口气就自己说了出来:“她会被那样欺负,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病,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