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没有人。
外头阵雨又起,天色已暗,屋子里没开灯,时不时有几道闪电落下时的白光映上墙面阴影,乍一眼看着居然瘆得慌。
程言蹙眉,喊了声“小未”,无人应答,又喊了声“李冬行”。
又是一道雷光闪过,这一声雷落得极近,声音和亮光几乎是同步的,程言只觉得耳朵被震得一麻,眼前白光闪过处,忽然出现了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猛地朝他扑过来。
程言猝不及防,胸口给人一顶,后背撞到了墙上。
头顶传来“咔啦”一声响,程言想起那儿挂着一幅世界地图,积年累月木头框子早就朽腐了大半,他顾不上身上疼,赶紧转了个身,这才没被四分五裂的地球砸到脑门。
他才缓过没多久,后背肋骨上一疼,又被人擂了一拳,这一拳一点力道都没收,他往前踉跄了一小步,额头在墙上磕了下,眼前金星冒得比外头的雷光还亮。
“李冬行!”程言真怒了,咬牙切齿地低吼了句,转身想也没想地一脚直踹。
他知道那家伙肯定不是小未了,也不会是李冬行本人,所以同样不再收敛,那一脚花了十成力气。
背后的人刚好还想扑过来,恰好被他踹到小腹,往后退了几步,绊到床柱,向后跌倒。
程言前胸后背都疼得厉害,嘴里一股血腥气,他也在气头上,见床上的人还挣扎着想起来,二话不说跟着扑了上去,打算扭胳膊把人制服。
那人哪里会乖乖等着他收拾,刚被他按了一只手腕,另一只拳头就重重砸了过来,程言侧身让开,居然一时不稳,给人掀翻了半圈,压到床上。
程言算是尝到了什么叫泰山压顶的滋味,忍不住在心底啐了口。这小子看着清瘦,居然这么重,长得是钢筋铁骨么?
不过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刚好还有一只手可以活动,反手就是一肘子,毫不留情地砸到了李冬行下巴上。
这不能怪程言,他的眼镜早就在刚刚扭打的途中飞到不知何处了,他还记得打人不打脸,本来想顶的是李冬行胸口。
人类下巴同样是很脆弱的,李冬行挨了一记,也不自觉地松了点对程言的压制。
程言等的就是这机会,凌空一抓,将那家伙另一只手腕也牢牢锁住,翻了个身,反过来把人压在床上。
像这么压着人,其实比被压着还要累,底下那人也丝毫不肯安生,每时每刻都在和程言较着劲,手虽然没能挣开,可也牢牢钳住了程言的小臂,甚至用上了最本能的方式不懈反抗。
小臂上一阵刺痛,程言倒吸口冷气,苦笑道:“……这小子,爪子还挺利?”
他能感觉到李冬行还在挣扎不休,暗暗心想,幸亏这家伙只用上了指甲,回头万一一时兴起在他脖子上来了口,明天去学校还要不要见人啊?
这一番僵持也不知过了多久,程言快要精疲力竭,同时身下的人也慢慢不再挣动,他来不及松懈下来,本来就昏沉沉的脑袋就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模糊。
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早就不再电闪雷鸣,天光透过没有完全拉严实的窗帘射进来,恰好照在程言脸上。
他睁开眼,觉得身上跟被卡车碾过一样哪哪都疼,再一抬头,正对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李冬行大半个身子还被他压在身下,看样子醒了有一会了,目光十分清醒,含着七分内疚,三分无地自容。
“师兄,对不起,我昨天晚上……”他长睫一颤,被自己咬得发白的嘴唇哆嗦了下,磕磕巴巴地就开始检讨。
“别吵。”程言皱皱眉,哑着嗓子说了句,伸手把人搂得更紧了些,“再睡会。”
他累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脑子里依然一片混沌,只想着能睡就再睡会,顺便还移了移脑袋,换了个不会被日光直射到的角度,眼一闭接着睡起来。
大约是胸口趴着人太不习惯,李冬行的身体越来越僵,硬邦邦得成了块石头。
程言睡得不舒服,下意识训了句:“放松点。”
李冬行愣了下,竟真的努力地摊平了手脚。
程言含混地说了声“乖”,就又睡得人事不省。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瞄了眼手机,居然已经九点半。
程言迷迷糊糊地想起今天周一,十点他还有个会,登时双眼一睁,从床上蹭地弹起来,边换衣服边往外跑。
李冬行在后头喊:“师兄。”
程言忙着穿鞋,差点没一脚踩到那摊世界地图的碎片,头也不回地说:“要道歉一会再说。”
李冬行默默地说:“你扣子扣错了。”
程言顾不得觉得在师弟面前丢脸,口中道了声谢,匆匆重新系扣子,顺便把袖子放下来仔细扣好,好盖住小臂上那点抓痕。
李冬行又喊:“师兄。”
“又怎么?”程言低头看了看鞋,没穿错。
李冬行用很不确定的声音提议:“我有辆自行车,可以载你一程?”
程言看他一眼,轻轻笑了下,伸手揉了把他睡得难得有点乱糟糟的刘海。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起来,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本完结。
☆、她是鱼(一)
渐渐摸透了李冬行的几个人格之后,程言便开始琢磨着如何履行当初的约定,来帮李冬行控制。
对于多重人格这个病,程言充其量就知道个名字和大概症状,更具体的原理机制基本一窍不通,更别提怎么帮忙治疗。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头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