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两个必守的地方,这太碍手碍脚了。”孔代语气中暗含不满,“如果只需要守一个地方,就没这么多麻烦事。”
艾吉永眉毛倒吊:“什么意思?你要放弃我家人?别忘了,如果我家被烧光杀尽,下一个轮到的未必不是你家!”
室内又是一片寂静。如果不是担心艾吉永所说的状况,先前其他几人也不会爽快地答应出兵救人。
“依我看,”沙特尔公爵若无其事地开口,“杜伊勒里宫虽然不能移动,但国王可以。不如让他跟随军队一起,‘御驾亲征’。”
艾吉永一愣,拍手说:“这是个好主意。”
国王就是一个人肉盾牌;王后的军队敢开炮吗?如果炸死了国王,这边还能找到别的国王——普罗旺斯伯爵姗姗来迟,但总算赶上了尾巴,已经在杜伊勒里宫住下;王后却只有一个国王丈夫。
孔蒂脊背一凉,朝沙特尔瞥了一眼,目光森然。他原本希望分散这边的军力,给王后的军队制造有利条件,没想到乳臭未干的小子会出这样歹毒的主意,完全不顾及血亲的情分,甚至巴不得想要国王送死。
“本纳里奥会同意吗?”
他自告奋勇要去“说服”本纳里奥;好在无需说服,这个祖籍意大利、刚入籍法国的瑞士人一口就回绝了。
“我的炮兵排可以借给你们,但是陛下不能上战场。我也要留下来保护他。”
不过,国王和骑士共同作战的传奇愿景似乎让他心动不已。一刻钟之后他就到路易面前,请愿教授国王骑射术,让路易大吃一惊。
半天路易才回过神来,温吞地表示,自己还是时常参加打猎活动的。
“相信我,贵公子悠闲惬意的打点野兔和战场上杀人需要的技巧是两码事。”
他犹豫一会儿,似乎有话说。
“陛下?”
“我只是想起玛丽提起过,骑猎是杀一人或几人的技术,做元帅指挥大军所需要的却是杀上千上万人的技术。她问如果是我的话,愿意学哪一样,那时候我告诉她,既不想杀几个人,也不想杀上万人,所以都不想学。现在你想教我的是杀多少人的本事呢?”
本纳里奥无语告退。回家对妻子说:“王后能在朝廷有这样大的影响力,确实有原因。”
妻子嗔怪地说:“我先前告诉你不要掺和进去,你偏偏不听。法兰西再怎么样,也是国王夫妻之间的事。他们今天闹矛盾,万一明天又和好了,其他那些挑拨过的人在他们眼里不就成了坏人?”
“你不明白,一个国家的事,怎么能只是夫妻之间的事呢?”
“大家都希望不是,也许以后会有不是的一天,但现在它还是。”
商议和妥协的结果,贵族骑兵队派出1000人,瑞士近卫军派出400人,一同前往救援。骑兵队指挥官哈普本人对这样的安排相当困惑,向孔代亲王据理力争。
“两支部队,两个领导,临时凑到一起,发生了矛盾听谁的?需要决策的时候又听谁的?您不会知道这样对打仗有多不利吧?既然瑞士近卫军肯借炮,让我单独带骑兵队去,1500多的骑兵难道还不够?带上炮兵排就可以了。”
“敌人狡猾,兵种太单一容易被人找到弱点,还是应该与步兵协同作战。”
“那么至少让我带队。我的军阶比较高,若发生什么问题,可以压制瑞士近卫军,让他们乖乖听命。”
孔代还是摇头。
察觉他隐晦的表情,哈普好像抓到了什么苗头:“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国王身边不能只留下本纳里奥,你明白吗?”
现在这样安排,将有大约500骑兵队和600近卫军留下,恰恰形成平衡,可以相互牵制。
“……”
哈普走出房间,目光落在空空荡荡的长廊上,胸腔里涌上失落和无奈。
“总是这样,总是搞政治的拖后腿。”他低声啐了一口。
他不知道,今年在普鲁士出生的婴儿中,有一个会写出大名鼎鼎的《战争论》。这位名叫克劳塞维茨的军事理论家将在著作中如此论述:“战争是政治的工具;战争必不可免地具有政治的的特性……战争就其主要方面来说就是政治本身。”
他只能衷心祈祷,但愿敌人的政治更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