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国王还在我们手里,王后的部队就不敢造次。”
得知贝尔蒂埃部重创前去狙击的骑兵队并开拔巴黎,艾吉永挥手让传讯的下属离开,转头便告诉政治盟友、法务大臣莫普。
和三位王室血亲一样,以保护国王的名义,他们也住进了杜伊勒里宫。
在法院一同被围困的贵族的选择完全相反。一待瑞士近卫军对法院的搜查结束,他们就避之唯恐不及地以各种理由离开,生怕卷进这一摊浑水之中。
这是一个风中流着血腥味的夜晚。承平已久的巴黎人对刀兵已经有些陌生,因而更加恐惧。敏锐的人联想到曾经延绵数年、重创法国的投石党之乱,并衷心希望这不是一场动乱的开端。
“我希望他们攻打杜伊勒里宫,这样事情就结束得更快了,”艾吉永冷笑,“局面将完全变成国王对王后,而我方人数占优;那些还在观望的人将会倒向我们。”
莫普默默点头。
“聪明的人就要懂得现在投靠;等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就太晚了。”
话音刚落,他的男仆就前来通报:罗昂主教求见。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众所周知,罗昂可称不上什么聪明人。
他瞧了莫普一眼;后者面色如常:“只要有个开头,那就是好事。大家假如看到我们连罗昂这样的人都能够加以照顾,就更愿意来投效了。”
这个道理艾吉永当然明白。当下换了一副和煦的表情,让罗昂进来见面。
罗昂原先有些忐忑;他曾经是杜巴利“情妇党”的一员,“恶灵附身”案也是在艾吉永的授意下办的,办砸之后被拒之门外,沉寂多时,之后才想办法讨好王后。如今看到王后大事不好,他又拿到了一件要害东西,不由得又盘算着倒向另一边。
见艾吉永面带微笑,显然春风得意,他内心大定。
两人聊了一些一别多年的“旧情”,罗昂察觉出鼓励之意,拿出了投名状。
“这是?”艾吉永接过对方送到面前的一张纸,没察觉什么稀罕之处。这是一封信,乍看是一个外地人到巴黎的游览之后所思所感,分享给母亲听。
“这是约瑟夫二世的信,真正的笔迹。”
艾吉永手指尖一紧,莫普已经急迫地开口:“真的?你怎么弄到的?”
“百分之百是真的。至于我怎么弄到手……是一个朋友给的。”
他不自在地清清喉咙,隐瞒了真正过程。说来也是巧合——
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气势汹汹地跑到拉·莫特夫人家里讨说法。莫特夫人虽说把他当傻子愚弄,但到底是怕他的——罗昂家可是真正的大贵族,她那淡薄的王室血统如果济事,也不至于沦落到骗钱为生。
她便立刻拿出从约瑟夫二世那儿顺手牵羊的手稿,又是一番言巧语,教他怎么把手稿用出价值,再诉了一番苦,将责任往她丈夫身上推一推,终于将他打发走。
罗昂揣着手稿,如获至宝,当晚就来送敲门砖。经过这次上当他也多了个心眼,给艾吉永的只有中间一页稿件,价值最高的一页——有约瑟夫本人签名的最后一页,还放在家里。如果艾吉永没有诚意,他还可以转身去找别的“买家”。
看着艾吉永双眼里跳动的光,罗昂知道自己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艾吉永和莫普交换一个眼神,都明白对方目光中的深意。
不是没有王后里通国外的真正罪证吗?有了约瑟夫的字迹,要多少就有多少。
罗昂满意地离开了房间。这是他成为朝廷边缘人物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希望,第一次获得了当权者本人的承诺。想象着今后光明的前途,他忍不住哼起莫扎特新近做的小夜曲来——有富贵的家庭又赋闲在家的好处,就是无论音乐会还是歌剧,他总能跟上潮流。
一个侍者匆匆从走廊另一端迎面跑过来,一不留神擦了他的肩膀;对方赶在他发怒之前,就忙不迭地低头连声道歉,没等他回答就又跑开,往艾吉永的房间去,将他的主人单独请了出来。
罗昂本想发作,但认出此人很早以前就跟在莫普身边,是他的心腹,便没再说话,只心中暗自好奇,有什么事值得这样急切。他故意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听。
“什么?包围了艾吉永的房子?!什么人居然这么大胆!”
“郎巴尔夫人手下纠集了一些流氓地痞,一些无所事事的穷光蛋,闯到郎巴尔家把她救出来;然后就拥到了他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艾吉永家人没法出来报信。我奉您的命令派人盯着那边,一得知情况就来报告了。我们两家相距不远,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套裤汉什么都干得出来,我有些担心……”
莫普默然。为了防止引起多余的关注,两人事前就约定好不转移家属;但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派人盯梢,假如艾吉永家人有异动,他也好马上行动。想不到异动真的有,却和他想象的形式大相径庭。
“主人,现在该怎么办?”
假如直接告诉艾吉永,就可能暴露他的不信任;而现在肯定不是决裂的好时机。
莫普抬头朝四周看看,只见到罗昂在走廊另一端匆匆离去的背影。他听到了吗?这个距离大概听不到吧。
无论如何,那都是以后的事。
“得告诉艾吉永,让他调派人手保护我们两家。记住,是一些鬼鬼祟祟的人举着火把经过我们家面前,被门房注意到,你派人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