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无论多远我都不怕。”女孩抓住她的衣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那成,你好歹也洗洗身子,我就在外头,这里没有人,你有什么事,叫一声便是。”
赵月娥将绵巾递到女孩的手上,站起身准备出去,有些事情就算同为女子,也不愿意让人看到的,不料她的脚步还不曾挪动半分,就被女孩给拽住了。
“求你一件事,我活下来的消息,能不能不要让人知道,家中不只我一人还在这世上。”
“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赵月娥拍拍她的手:“我们东家说过,无论何种屈辱,都应当偿还在施与你的那些人身上,因为那不是你的错,报一家之仇,何如一国之仇,鞑子只要存在一天,这样的事就还会发生,只有杀净了他们,才能解救更多的姐妹,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外头已是星光点点,偌大的地面上,看不到一点人烟,她带来的人远远地不知道藏在哪里,可是赵月娥心里却很安定。从身后的帐子里,传来了一声紧似一声的嚎哭,凄厉的叫喊刺破了这份静谧,也只有如此,才让她明白,那个一心求死的女孩已经活下来了,然而最终结果会是怎样,只有天知道。
离此两百多里地的钦州,州治所在的安远县城外,不远处就是大海,钦州湾里停泊着数不清的海船,岸上的百姓排着整齐的队列,在军士们的护持下,一个接着一个,手里抱着大小不一的包裹扶老携幼地走上踏板。
而在码头后面,是一排长长的登记点,每个点上都摆放着一张桌子,一群书吏头也不抬地为每一个到来的百姓做着登记,其中几张桌子后头坐着的并不是青袍小吏,而是身着一领襦衫的书生,他们同样做得十分认真,直到天色渐暗,一排白色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交班了,请稍候片刻。”一个书生从桌子后头站起身,歉然地朝百姓们解释了一句,灯光就是信号,这也意味着,连续工作了六个时辰的他们,可以休息了。
过了一会儿,他将自己登记好的名册交与前来接班的另一个人,拿着一个碗来到一处营帐外,那里的灶火上烧着热气腾腾的粥饭,边上的几个大桶还有些下饭菜,不过此时多半已经冷了。
顾不得那许我,书生让人帮自己打了一碗粥,又去夹了些菜肴,便走到一处空地上,望着码头上的灯光,愣愣地有些出神。
“伯益兄,你又快了一步。”书生回过头,一个同样打扮的男子端着碗走了过来,两人的眼神里透着疲乏,精神头却还是很足。
“一千一百七十三人,你呢?”
“一千又八十四个,都怪那厮,手脚甚是慢,半天也照不好,不然定不会输与你。”
来人有些沮丧地报了个数字,不过两人显然都没有在意结果,相视一笑,来人同他站在一块儿,眺望着远处的灯火:“真是奇观,那柱子是如何发光的,你弄明白了么?”
名为伯益的书生摇摇头:“大宋能人辈出,你我不过是井底之蛙,僻如那等能照出影的匣子,想必也是出自宫中将作之手,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
“听说那一头,奇事更多,真想过去看上一眼。”来人的眼里充满了羡慕。
“等百姓们都过了海,自然轮到咱们,急什么?”
书生仍是好整以暇地喝着他的粥,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好些天,无数百姓经过他们的手被送上船,可是依然还有数不清的人在桌子前排着队,他们知道这里只不过是数百个登记点当中的一个,整个广西沿海都是如此,为此他们这些荆湖过来的学子们,不得不充当了一个临时的书吏角色,却没有人叫苦。
“过去之后做什么,你想过了吗?”
“听说那位抚帅在对面广修学堂,或许会延聘我等做个夫子吧。”
“又是教书?”来人露出一个不满的神情:“伯益兄,以你的才干,若是朝廷开科必能取中,外放怎么也得是个县丞、观察,不比当个夫子强。”
“我意不在官场,教书育人,是家父所愿,只不知道他们在谭州,可还过得好?”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两人一时间都失了语,来人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鞑子是个什么章程,他们这些人只是从一些传言中听得一二,二人默默地吃着手里的粥饭,就着眼前的美景,倒也胃口大开。
“哪位是欧阳云帆先生?”一个声音很突兀地从后面响起来,两人同时回过头,一个军士模样的人急急地走了过来。
“不敢,在下便是。”
书生将碗递与边上的男子,拱手施了一礼。
“荆湖传来的消息,请先生过去一述。”
书生听到这里,赶紧跟着军士走了,来人拿着两个碗,想了想,也跟了上去,不必说那肯定是关于他家中的事,而其中也关系到了他的师长。
他们走得不算远,就在县城边上的一处营地,里头有许多军士在忙忙碌碌,到处都牵着一种奇怪的黑线,线的尽头是几个大箱子发出一种奇特的“轰鸣”声。
“主事,人到了。”军士领着他们进了一处营帐,里头堆满了各种箱子,显得杂乱无章,帐中站着一个男子,身材略有些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