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李逆鳞做了噩梦,就大半夜地打电话去吵南佳木,南佳木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咆哮:李逆鳞,你给我滚!然后不待李逆鳞说话,又说:哥给你讲个睡前故事,要不要听?李逆鳞说:要。南佳木就讲:从前有只兔子,跟乌龟赛跑,不小心跑太快,一头撞死在桩子上。桩子边有个农夫,天天守着桩子捡兔子,后来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把地里的庄稼全都拔了……南佳木故事还没讲完,李逆鳞就睡着了。李逆鳞生怕闭眼闭慢了,一本《成语故事》就这么被南佳木毁得连渣都不剩。
南佳木有种魔力,三言两语就能把李逆鳞的悲伤抹平。在漫长的悲伤里,李逆鳞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像宋初那样走火入魔,很大一部分都要归功于南佳木。南佳木中气十足的咆哮,每回都能把他心头那点灰暗震得无影无踪。
温热的水湿透了全身,李逆鳞慢慢地顺着墙壁蹲□,微微仰起头。脸庞也被水沾湿了,像淌着几条小溪。如今的李逆鳞不可能去吵南佳木,他只能这么忍受悲伤,嘴角还要噙着笑,假装自己很享受。
李逆鳞很累,从身到心都疲惫无力。他后悔过重生,想过去死,可这样的念头终究也只是想想,不然,十六岁那年的往事就变得毫无意义,那样的话,李逆鳞想,他大概死也不会瞑目。
他拼命忍着心痛,可是当回过神来时,眼里还是涌出了泪水。他的眼眶湿热,喉咙里低低地溢出呜咽——意识到这点的李逆鳞花了很长时间镇定自己,然后擦了把脸站起来,开门出去。
苏少爷站在门外,瞪大眼睛看着他,说:“媳妇儿你这样湿-身诱-惑我,我怕我把持不住。”
李逆鳞睫毛上挂着水珠,抬眼看着苏少爷,目光淡而空洞,像穿透了苏少爷的身体,落进宇宙的虚无里。李逆鳞说:“苏少爷,跟你商量个事。”
“嗯?”苏少爷色迷迷地靠过去,用手撑在李逆鳞身后的门框上,好像真的快把持不住了。
李逆鳞平静地说:“三天后如果我还活着,我想向你讨个房间,搬进去,像夏少爷那样不出来,也不再见任何人。”
苏少爷慢慢靠过去的身体顿时一滞:“……媳妇儿你累了。”
李逆鳞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苏少爷侧身靠在墙上,双手抱着肩,说:“问题不在你说了什么,而在于这船上没有空闲的房间留给你。”
李逆鳞看着他:“我记得当初关刘波的仓库现在已经空了。”
“是空了没错。可我跟炎秋想把它改造成我们的秘密基地。”
“……”李逆鳞没话了。他突然间感到一丝绝望。这船上,连个逃避现实的空间都没有。
苏少爷用手背擦李逆鳞脸上的水,又靠过来,低声说:“不过你要是愿意今晚tuō_guāng了跟我正儿八经地裹床单,我就考虑考虑……”
“苏策!”李逆鳞心头没来由地就窜火,好像刚才那些悲伤,全都化学变化成了愤怒,“我很认真地跟你说话,你能不能别老这样!”
“我哪样了?”苏少爷吊着三白眼,梗直脖子说,“少爷我也是很认真在说话的。我就看上你光溜溜的屁股了!”
“!!”李逆鳞这下真动怒了,攒紧拳头就向苏策挥去。
苏少爷灵巧地躲开,反手一挡,把李逆鳞的蛮力化解了大半。李逆鳞不甘心,举起另一只手又挥过来。苏少爷仍旧不慌忙,给他挡了回去。
李逆鳞气得眼眶都红了。他那种街头小孩儿撒泼的招数,在苏少爷这种行家面前根本不管用,拳头挥出去,就像打在棉花上,力气都被抽干了,还遭受到苏少爷轻蔑的奚落。
李逆鳞只觉得心头一团邪火在四经八脉里乱窜,想发泄,可又冲不囚牢。他咬紧了牙关,卯足了全身力气向苏少爷进攻。苏少爷笑眯眯地,用左手挡开他,说:“媳妇儿,你下盘不正。”
李逆鳞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被苏少爷踢中了膝盖,一个狗啃泥摔下去,磕得下巴疼。
苏少爷摸着鼻子嘿嘿地笑:“媳妇儿你是打不过我的,不如乖乖从了为夫,如何?”
“从你妹!”李逆鳞咬牙切齿,跳起来顶向苏少爷的腰,把苏三白撞向墙壁,使出吃奶的劲又踢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