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林云儿没有在家等郝仁喊她。她急不可待地梳妆一番,然后身着粉红色连衣裙,脚穿白色凉鞋,秀发梳得一丝不乱,背着一个精致漂亮的挎包早早来到郝仁外出必经之地不引人注意的树荫下等候。
郝仁穿一条膝盖打着补丁的草绿色旧长裤,脚蹬一双鞋口发毛的黄球鞋,肩背鼓鼓嚢嚢的军用挎包急匆匆地走过来。他这身穿着与林云儿形成鲜明的对比。
郝仁见林云儿在路边等他,感到有些意外,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也打住了。但迟疑片刻,他还是径直走向云儿。
林云儿见到郝仁,显得喜出望外,急切地说:“我望眼欲穿,在这等你快半个小时了。”
郝仁原本并不想带林云儿外出,以前他去郊外垂钓、采膜、捉蛐蛐都是独自前行,或跟其他男孩子一道,从未带过女孩。因为外出时间一长,难免会出现内急。而广阔天地是很难找到厕所的。如果现场都是男人就不成问题,哪怕有一两个陌生女人在附近路过,只要转过身来背对着路人,可以拉开裤裆就地方便。行人来去匆匆,即使知道对方在小便,也是视而不见。彼此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妨碍谁。在郝仁的玩伴中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屙尿莫看人,看人屙不成”。但带上林云儿就不一样了。总不能当着她的面现场解决。即使隐蔽一点背着林云儿,也太不文明、太不雅观、太猥琐了。再说,林云儿是李魁喜欢的女孩。带上林云儿,李魁会怎么想?这小子一定会醋意大发,会指责他重色轻友。如果跟林云儿太亲密,会有夺人之爱之嫌。所以他一见林云儿在路边等他,心就怦怦地跳。
郝仁走到云儿身边,语重心长地告诫她:“云儿,你这身穿着去郊外是不合适的,衣服颜色太艳,容易招惹蚊虫叮咬,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会被野草荆棘划伤。”
郝仁说这话是想打消林云儿的念头,让她知难而退。
但林云儿不以为然,她对郝仁说:“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林云儿飞速上楼换一套当时最流行的草绿色军装和军用球鞋后很快返回。
郝仁见了换装后的林云儿眼睛一亮:“女孩子还是朴实点好。睢你这身装扮,意气风发、英姿飒爽,显得更漂亮了。”
林云儿道声谢谢,说:“我得积极向您靠拢,跟你保持高度一致,否则你会嫌弃我,不带我去采膜。所以我换了这套不男不女的装束。”
郝仁并没有因此改变主意,他带着恐吓的语气对林云儿说:“去沙漠州来回有二十多里路,步行要三个多小时,而且路途崎岖坎坷,你吃得了这种苦吗?”
林云儿嗔一眼郝仁:“你别小看人。我没那么娇气。知道我们挡车工上一天班要走多少路吗?有人统计过,一天8小时下来至少要步行五六十里地呢。”
“你们的工作环境是平地。郊外的路况不好,有些地方可能还有赤脚淌水过去,才能采到中意的笛膜。”
“没问题。需要涉水的地方,你就背我呗。”林云儿双臂前伸,做出接受背的姿势。
郝仁弯下腰,以半蹲的姿势背对着林云儿,开玩笑说:“来,我现在就背你,猪八戒背媳妇。”说着还用两只手使劲扯着耳朵,似乎把耳朵扯大了,就成了天蓬元帅了。
林云儿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得前仰后合。她在郝仁的后背捅了一拳,娇嗔地说:“郝仁,你这真坏!真讨厌!”
林云儿以为跟郝仁出行的事总算敲定了。
但临行时郝仁又变卦了。他看看自己,又打量一番云儿,“你看,我俩一个破衣烂衫,一个貌美如花,怎么看都不相称。要是碰到熟人问我俩什么关系我怎么解释?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还是地下冒出个林姐姐?”
林云儿说:“你就说我是你姐吧,表姐。”
郝仁一听乐了,说:“大言不惭!想当我姐?你太嫩了点!当年在你妈肚里怎不跑快点?”
林云儿反唇相讥:“说这话你也不脸红。你多大了?”
郝仁说:“我周岁二十二,属猴的。你呢?”
“我也属猴。跟你同岁。你几月的?”
“农历六月二十九。你呢?”
“我七月初八。”
“那我比你大一个月。”
“哪有一个月呀?只比我大9天。”
“大一个钟头也是大。你得喊我哥。”
林云儿大方地挽起郝仁的胳膊:“哥,我们出发吧。”
此时,李魁正躲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探着脑袋默默注视着他俩的一举一动。对林云儿与郝仁的亲昵表现,李魁的心里感到一阵酸楚。
沙漠州的路况的确不太好,一条仅一米宽的土路,留下了雨季许多牛儿践踏过的蹄印,使道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土路两边都是高过人头的芦苇,芦苇荡里水早已干涸,芦苇下面都很干燥。芦苇丛里,不时看到一处处倒伏的芦苇,形成一个个草窝,这些草窝面积小的只有一两米见方,大的有十多个平米。郝仁听人说,这大多是本地野鸳鸯在这战斗后留下的遗迹。
郝仁走到一块面积较大又背荫的草窝跟前,从挎包里抽出一块软垫铺在地上,让林云儿坐在软垫上稍事休息。自己从挎包里找出一个平时剃须用的单面刀片和一根筷子,用刀片从根部割下几根芦苇,去掉芦节,将芦苇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然后在林云儿身边席地而坐,像削铅笔一样,削掉芦管一头的表皮,露出芦膜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