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动作很轻,一般来说他偷偷进来,不会有人发现,可是苏轻的感觉忽然变得很敏锐,即使是站在门口,对方的心跳声也足以惊动他。
苏轻其实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觉着和他没什么话好说,所以每次都装孙子当不知道。
程未止也来看过他一次,他来的时候,程歌在专人的看护下在门外等着他,老教授是来告别的。
“我这辈子啊,不消停。”临走时,程未止叹了口气,“可能是上辈子没干好事,这辈子都跟我讨债来了。”
苏轻说:“程大叔,你一个科学工作者,怎么这么不唯物?”
程未止就笑了:“遇见你这么个好孩子,是我的福分,你父母有你这么个好儿子,也很幸运。”
苏轻苦笑:“看来我老爸实在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不但不知福,还仇福。”
程未止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有机会回去看看他,父子之间哪会有化解不了的深仇大恨呢——我走啦,能活着不容易,逢年过节的时候,上大叔那坐坐,给你包饺子吃。”
苏轻忽然叫住程未止:“程大叔,你再给我画条线吧。”
程未止想了想,说:“甭管世道怎么变,甭管别人怎么变,也甭管你自己怎么变,你只要是记着你自己是谁就对了。”
老教授说完,戴上帽子,把满头花白的头发扣在了里面,离开了。给苏轻的生命中留下了一条新的坐标。
而陆青柏就成了苏轻每天要见的人,尽管苏轻觉着这蒙古大夫看他的眼神十分饥渴,像是想把他剥皮抽筋的模样,他还是从对方嘴里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苏轻看着自己瘦得爆出青筋的手,总感觉这件事很梦幻,因为他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直到陆青柏第一天允许他下床走路,苏轻脚底下碰到地面,觉着自己躺了那么长时间,有些腿软,挺不踏实,于是站起来的时候,特意用力踩了一下地面。
悲剧就发生了,在陆青柏貌似淡定其实激动的注视下,苏轻把地板给踩出了一道裂缝。
陆青柏兴奋得直搓手:“对,你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个穷小子一夜暴富,身体里突然充满了你所不熟悉的能量系统,这和你以往对自己的认知相悖,也可能会给你的生活造成一些麻烦,不过没关系,反正它们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像熟悉自己的手脚一样熟悉它了!”
苏轻看了一眼被自己踩坏的地板,又看了一眼眼冒绿光的陆青柏,心想这玩意果然是公物,谁都不知道心疼。
陆青柏一拍巴掌:“我这就去准备一个测试,测试出你身体的各项指标,方便我列一个锻炼计划,虽然是机缘巧合的极特殊案例,但是我相信,你是全人类进化的福音!”
他话还没说完,就火烧屁股一样地跑掉了,苏轻无言的把翘起来一角的地砖给踢了回去,小心翼翼地自学起走路来。
三天以后,陆青柏急吼吼地安排好了针对苏轻的各项测试,打算进一步对他进行研究。而苏轻也基本学会了走路吃饭等等基本生活技能,就在当天晚上,在胡队长结束了他习惯性的夜游巡视离开以后,苏轻突然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一路小心地避开各个角落的监视器,摸到了屠图图的房间,把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孩摇醒:“醒醒,小老大,我问你,你跟我私奔不?”
屠图图揉着眼睛:“啊……你要去哪啊?”
苏轻说:“我要离开这,去一个他们都找不着的地方。”
屠图图问:“为什么呀?”
苏轻说:“这里的人身上都沾着霉味,跟他们混的时间长了,出门走路要踩狗屎的。”
屠图图就皱皱鼻子:“那你给我买糖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