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缓行靠岸,金不乐背负着狭长的木匣,立于船头,云梦海的水汽了他的衣衫。他身后默默站离着四人,个个气息苍劲凝练,双目英华氤氲,显然是绝顶的高手。他望着屹立着数百座剑碑的火焰岛,肃然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轻松。
见岛上有藏剑阁弟子向这边行来,他回首对四人感激道:“既已至此,不敢再劳诸兄费心,来日金某必登门致谢。”四人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多余客套的话,然后转身返回船舱。金不乐遂即下船迎向藏剑阁的弟子,道明身份,称来见自家掌门。
若是放在以往,藏剑阁以铸剑为业,自是不拘来者是何身份,只要携带了铸剑之材,皆开门迎客。然今时不同往日,藏剑阁主下发严令,日日派弟子巡视,严禁身份可疑之辈进入火焰岛,而金不乐自然非属身份可疑之人。
藏剑阁弟子在前领路穿过一座座剑碑,金不乐于途中发现岛上处处严阵以待,人影熙熙攘攘,弥漫着紧张而急迫的气氛,不由问道:“岛上可是出了什么事?”领路的弟子稍稍一顿,忧虑道:“近来岛上突然冒出来一个杀人恶魔,敝阁已有不少弟子惨遭毒手。”
金不乐闻言大觉震惊,藏剑阁一向独善其身,怎会招致血光之灾?况且现下岛上高手荟萃,任凭天下何等高手也难长久行恶,那么会是什么样的杀人恶魔竟能在雪鸿这等宗师的眼皮底下逍遥法外?他随即问道:“岛上有这么多高手,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杀人狂徒?”
那弟子下意识左右张望一眼,解释道:“金先生有所不知,这凶手易容之术极为了得,每次现身都顶着阁中师兄弟的面孔,令人防不胜防。此凶武功极高,出手又极其谨慎,好几次都从雪鸿前辈的眼前逃脱。如今,还不知他隐于岛上何处?”
金不乐闻其描述,陡然双目圆睁,脱口道:“慕容太阴!”那弟子懵懂道:“金先生说谁?”金不乐迅速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色,然后竭力压制内心的悸动,平静道:“没什么。还请小兄弟快一些,我需要马上见到掌门。”
那弟子颇知分寸,不再出言追询,安静地在前带路。行了一里路,迎面又走来一位藏剑阁弟子,张口便道:“杨师弟,阁主正召你前去,你快快前往洗剑池。”杨姓弟子露出为难之色,然后决定道:“多谢李师兄相告,待送金先生得见云掌门,我便立即去见阁主。”
李师兄热心道:“师弟不必为难,我帮你带金先生过去,你先去洗剑池,别让阁主久等。”杨姓弟子迟疑道:“怎能麻烦师兄,我还是稍后再去见阁主。”李师兄佯怒道:“跟我客气什么,你近来怎么如此生分?”
杨姓弟子思索着走近李师兄,忽然冷漠道:“多事。”短促的言语未落,一道雪亮的剑光在李师兄的瞳孔中乍然划过,当是快如流星,然后他便无声地倒在血泊之中,脸上凝固着惊愕的神色。
此处人迹较少,杨姓弟子骤然杀人并未惊动他人,他满不在乎地挥了挥剑,貌似要甩掉剑上的血迹,然而他方才出剑太快,剑上根本未沾鲜血。金不乐淡淡地望着杨姓弟子,不见丝毫异样之色,平淡道:“你这是干什么?”
杨姓弟子答非所问,认真道:“把东西留下,我可以饶你一命。”金不乐觉得好笑又有趣,他如常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藏剑阁弟子,知道费再多的唇舌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们对彼此来说是江湖客,而非生意人,“买卖不成仁义在”那一套是行不通的,最终谁也不会让步,于是金不乐只报之以戏谑的笑容。
杨姓弟子也没有诚意给金不乐考虑的时间,他不愿久耗于此,于是当机立断,一挽剑便向金不乐攻去。他的身法快如鬼魅,转瞬间逼至近前。方才他骤杀李师兄出其不意,倒还不觉得什么骇然之处,此刻金不乐方才惊觉此人是位可怕的剑客。剑气貌似没什么惊人的气势,但剑上叫嚣的凌厉却格外令人惊悸。
金不乐维持着面上的气闲神定,挥舞着宽大的衣袖卷向杀来的剑,衣袖飘飘如柔软流云,然剑锋所及之处,却未出现衣袖破裂的场景。杨姓弟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几剑之后方才接受锋锐剑刃被衣袖所挡的事实。
这是金不乐的成名绝技铁袖流云,看似柔软的衣袖由特殊材质制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偏偏又柔软轻盈。铁袖舞动,横扫一片,极其擅长封挡住利器的进攻,金不乐凭此绝技足以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
剑与袖僵持中,金不乐渐渐发现杨姓弟子的剑法不类中土,少机巧变化,奉行至简之道,威力格外犀利霸道,若非自己有一双铁袖,在防御上颇有独到之处,只怕非是他敌。杨姓弟子见无法一举拿下金不乐,忽地如置气一般将长剑一抛,然后挥掌攻来。
金不乐大是不解,对方此举舍长以求短,实在大违常理。当那双手掌拂在铁袖上,本来充斥着强横劲力的铁袖好似被风吹动的流云,骤然四下奔散,露出金不乐大开的中门。金不乐惊骇飞退,杨姓弟子此掌太过诡异,竟轻易破了他的铁袖。
杨姓弟子吝于给他喘息的机会,影动随形,如跗骨之蛆,紧紧咬住不放。金不乐震惊于对方莫测的修为,若非如此,他掌中凝聚之势也不会这般动人心魄。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快,距离一寸寸拉近,金不乐只觉那双手不离自己左右,透着一股令他背脊发寒的力量。
杨姓弟子掌中流动着一团劲气,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