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今天早上例会的时候总经理把你这个方案审批下来了,但是提到里面有几个点还要讨论一下,他看你不在就没说什么了,估计你要自己去找他谈。”
叶汐了然地点头,往总经理的办公室探了探头,看见里面没开灯应该是人不在里面,于是又问:“那总经理人呢?”
“他出去谈事情了,叫你等他消息,说今晚下班之后出去跟客户吃饭。”
“嗯,好,谢谢你。”
人是自私又不快乐且渺小又粗心的,叶汐一直都这么觉得。
每个人都各自有着烦恼忧虑,每天围着它们团团转,根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就算是那些多管闲事在他人背后说长道短的人,其实本质也只是自己被烦恼忧虑弄得不痛快,想要找到比自己更不痛快的人让自己看上去好过一点而已。
真正的关心在这个世界上少之又少,罕有得堪比沙漠里的水源。
没有人发现叶汐整个下午精神恍惚,也没有人问过他早上半天请假的原因,他也假装自己很忙装得很像,甚至不知道自己下班之后是怎么无意识地来到总经理指定的地方的,可是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跟人若无其事地寒暄了好半天了。
整桌都是熟人,而且全都是同行,其中还有一个当初带总经理入行的前辈,现在已经改口叫总经理做哥了,个个谈起现在的情况表情都踌躇不定的。
不过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些事情了,大盘怎么怎么,证监会那边又怎么怎么,新股又怎么怎么,叶汐集中不了精神跟他们一起扯淡,就表现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在旁边默默吃菜。
这一年六月份开始大盘持续走低,股票上涨的泡沫终于带来了巨大的震荡,好像杯中的啤酒撞起一层白色的泡沫不断堆高,澄黄的液体只有下面那一点点,然而泡沫却已经涨到溢出了杯子沿着杯壁流淌下来。
桌上的人喝多了又开始搭着肩膀称兄道弟口齿不清吹牛逼,说他们过去共同经历几次风浪,看了多少遍风起云涌,通力合作共度时艰,搞得好像走错了古惑仔的片场一样,一群大老爷们就差手拉手一起唱《友情岁月》了。
来忘掉错对,来怀念过去,曾共渡患难日子总有乐趣。
叶汐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不由得心里发笑,可惜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共度患难过,他的患难都是他靠着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甚至跌到了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时候也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总经理转头看叶汐一个人在那傻笑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他立即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回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便听到对方问他,“我早上发回给你那份方案你看过了没?”
“哦,看了。我下午就正想要找你谈呢。”叶汐摸出口袋里的烟,给总经理递了一根,自己又叼着一根点上,想去去嘴里的酒气。
总经理的声音是那种天生的沙哑,听得叶汐老是觉得喉咙痒痒想咳嗽,而且觉得特别像他高中的时候的数学老师的声音,说话一长串不带喘气而且重点很多。
叶汐听着听着就走神了,但是因为长期开例会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叶汐听到什么都会去抓关键词总结,所以理解大意还是没有问题的,指数跳水可能还要持续一阵,方案里面原先设定的投资期限可能要适度调整,还有就是项目挂钩的新股可能会有资金安全问题。
叶汐一手抽着烟,另一只手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桌面上敲着,若有所思的,低着头盯着酒杯里附着在杯壁的细小泡沫看,陡然之间觉得酒真不是一个好东西,喝得自己一肚子坏水的。
然后他突然就勾着唇角笑了,抖了抖烟灰,朝总经理说,“资金方面没问题,我已经想到应对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