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义云垂下头没有再继续说邵可微的事,望着床榻上的子懿,心中怜悯:“本是国家之间的事,却只可怜了小公子。”
安晟负手立在窗边,木义云却觉得这个英明神武,伟岸不屈的王爷满是无奈悲凉,一种沧桑的感觉从背影中泄出,木义云钝道:“我去看看小公子的粥。”
安晟坐回榻前,看着子懿安静的睡容,胸口闷闷的痛。他怎么没有好好看着他长大呢?他或许可以违背父皇的旨意,他可以避开众人的目光,悄悄的好好的待他,可是最后他却沦陷在仇恨之中无法自拔。他不管不顾心中曾经呐喊的反对声音,他只是,只是选择违心顺着仇恨走了过来,他宣泄了他的痛苦愤恨,不管那曾经跪伏在他脚边,祈求一丝怜爱疼惜的儿子。
凛冬寒雪,那冰冷的地牢里可有一丝温暖?
他执拗的不让他寻死,可是活得痛苦,希望都被打碎,没有一丝牵挂羁绊,谁都会想要摆脱那伤痕累累的躯体吧。
那些在他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地方……安晟左胸猛然涌上的剧痛让他眼中酸涩,一旦忆起过往,他的心就如凌迟般疼痛,他有些颤巍的离开厢房,他得努力平复下伤悲的心绪。
幽静的厢房里空荡无人,虽是白日,却因连日阴霾而暗沉不明。
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父亲说要让他依靠,便就真的这么做了。可这就像冰天雪地中的一团火,离得太近会灼伤自己,离得太远又让人觉得寒冷刺骨。
他该怎么做才好?
子懿睁开双眸捂着腹部的伤口撑身坐了起来,发丝散落身后,丝丝缕缕有些凌乱,眼中泓潭深谧,神华尽敛,只余淡淡的不解与怅然。
他若时命无多,那便要让父亲无忧之后再死。
第119章
柳下智一身紫袍官服,有些失魂的从轿子中探出身来,抬头望了眼自己府邸大门上悬挂的牌匾,丞相府三个漆金大字仿佛带了生命般,鲜活而扭曲的讽刺着他。
随从看自家主人久久不入大门不免疑惑:“大人?”
柳下智轻嘲摆了摆袖子,入了门后直接坐在了正厅的门槛上,不理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取下头上的官帽放在脚边的地上,幽幽道:“把府上的人全部遣散。”
“大人?”随从不解。
柳下智看着那眼中带着关切的下人,终是笑了笑,我柳下智,虽尽心为民,也是抵不过这个结局。“你让那些人多领些银钱,赶紧出城去吧。”看下人犹豫柳下智怒喝道:“滚!快滚!不滚的统统下牢!”
下人们虽十分不明白,但也因恐牢狱之灾而纷纷全散了去。
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柳下智不需要回头也知道那是谁。这几年来总是向他下达幽翳公子的指令,让他身居高位也不得不因一纸奴契而听从命令。
说来真是不甘。
尧宜铮绕到柳下智身前,将夕阳余辉一并遮去,黑暗瞬间笼罩在柳下智身上。
“你知道的,公子曾经放过了你一次。”
柳下智不屑的冷笑一声,将身上的官服脱下。
尧宜铮挑眉俯看柳下智道:“你知道公子怎么评价你的吗?”
柳下智解玉带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
“公子说你才华横溢,心有仁爱,是个当丞相的料。只可惜你心性不定,气量狭小……”
柳下智猛的抬头,眼中满是怒气:“我气量狭小?”
尧宜铮笑了笑,思虑着道:“不是吗?容不得别人驾驭你,容不得别人比你好,可惜自己又没本事端下那位公子下台。当然,这是如今的幽翳公子说的,过去的那位可不会这么仁慈,他只认为你除之可惜留之后患,他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而可惜和后患里他只会选择可惜。”
柳下智一愣,人也站了起来:“什么叫如今的和以前的?”
尧宜铮玩味的看着柳下智,也不打算解释:“公子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你自然不知道。”
柳下智一瞬怔愣,站直了身子,将官服折叠好,放在了地上用官帽压着,压在心中将近六七年的问题终于是问了出来:“幽翳公子,到底是谁?”
“是谁还有关系吗?”
“呵……”柳下智闭了眼睛,是啊,没关系了。一头是望曦阁的人,一边是皇帝的人,他知道他为皇帝做了这事后必死,他知道他背叛望曦阁也得死,他爱民如子一身才华,却是走到这地步。是生不逢时还是他出身实在太过卑微?或许……那幽翳说得没错,是他心性不定,气量狭小了。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不是来杀我的吗?呵呵,其实也不劳尧大阁主动手。”
尧宜铮皱着眉头,目光带着探寻望向柳下智。
安晟想着带子懿回王府疗伤,毕竟这里是寺庙,哪能与王府比,只是兵入城总归不好,容易惹嫌,不带兵又担心出事。于是只得从府内召几个手脚利索的下人来暂居安国寺。
虽然调来几个下人,可子懿每次的饭食汤药,换药沐浴安晟从不假手于人,这让子懿十分不能适应习惯。
甚至受宠若惊。
七岁那年地牢里的质问,带着他胸中的愤懑,不解,悲伤,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即使他没见过什么父慈子孝,可是他还是懂得,父亲不该如此待他。
他第一次出了地牢。牢外艳阳高照,色彩斑斓,他就像获得光明一般贪婪的望着这个世界,那晒在身上的光芒,是有温度的。
他被鞭子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