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懿并不进去,而是转到了演武场。此时场上五个人,世子一边自个练着,二王子和三王子倒是在轮番找着一个瘦弱孩童的麻烦。那孩童本就没什么气力,不一会就被打趴在地,两个王子还不肯罢手,皆被岑教练厉声呵斥才束手乖乖立到一边。
走着就来到了南院,本不想进去的,却是听到一声惨叫驻了步。站在门口抬眸看去,屋内王妃正用银针扎着一个孩子,孩子挣扎,王妃便将孩子的双手缚在房内那梨花木桌的桌腿旁。那孩子哭泣,乞饶,哀求,只换来了更惨痛的代价。侧妃在一旁看着不忍不停劝阻,却只听王妃说道:“这畜生将我的宫缎如意云纹裳剪坏了!那可是太后赏赐的!”
那孩子摇首哭道:“是三王子……”王妃立马甩了孩子一个耳光,语气徒然拔高道:“妹妹你听听,这小畜生可都赖到你儿子身上了。”侧妃脸色青白不再说话了。
子懿木然,迈着脚步来到东院,白雪霏霏,庭院里枯树束银装,白茫一片中的嫣红特别醒目。他看着那个少年被吊在树上,捆着双手的麻绳深陷手腕里,身上是道道狰狞裂口的鞭伤,从上到下,伤口都是皮肉翻卷,血色浸染了那少年身上单薄碎裂的衣衫,血顺着身子一滴滴落在地上,温热的血化开了地上的雪,积成了厚厚的一滩血水。
吊在树上的少年早已神志不清,墨发被浓稠的盐水泼过后黏在了少年惨白而灰败的脸上。少年眼睑微阖,眸色暗淡毫无焦距,那灰败的双唇似乎还在很缓慢的翕动,像是婴儿的呓语。
子懿忍不住凑过去倾听,却被浓烈的血腥味呛咳得直不起身,咳得胸腔撕心裂肺般疼。他赶紧跑出院子,倚靠在墙上大口呼吸,像极了离水的鱼儿。待呼吸平复后他看到一身琥珀色缎锦服的青年男子匆匆赶来,身后的仆从追着为他打着油纸伞一手还挂着一件狐氅嘴里还嘟囔道:“主子,先披上狐氅吧!”。那男子不理会随从急忙进了东院的屋子。
“皇叔!你真要他死吗?”
“皇叔,留他一命,将来指不定能牵制燕国……”
子懿双眸漆黑如永夜,他捂着胸口扶着墙缓缓离去,身后的声音渐渐消散。
出了王府,他看到一个身姿绰越的青衣少年,尾随着少年来到了一所府宅。他看到少年脸上少有的笑容和煦,就像……回到了家。府宅的院子里有许多孩子在嬉戏玩耍,叽叽喳喳的让院子里热闹非凡。
孩子们一看到青衣少年便蜂涌上来,动作模样都亲昵得很。青衣少年蹲下,抱起了最小的不足三岁的娃娃,笑着摸摸这个孩子摸摸那个孩子。
一个孩子拉着少年的手来到庭院的玉兰树下,指着高处枝桠间的竹蜻蜓,少年温和一笑,放下怀中的小娃娃,身姿飘逸利落的跃上树端取下竹蜻蜓,落地时少年的身子略微有些停顿,面色没有变化但额上布满细汗。
子懿站在院门处看着那少年,淡淡问道:“你不疼吗?”
少年朝子懿望来,浅笑道:“没关系。”
子懿有些惊讶,可一转头便看到他站的位置亦站着一对老夫妇,妇人手上还挎着菜篮子。老者嗔怪道:“真是的,宠着他们做什么?”院子里的孩子们齐声叫到:“福爷爷李婆婆!”
子懿不再停留,快步离开,身后是孩子们甜甜糯糯的声音喊着:“懿哥哥,懿哥哥!”
天色瞬间就暗了下来,眼前一片黑暗。
“懿儿,懿儿?”
听到有人在叫唤,子懿缓缓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才恭敬道:“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