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导演远远地坐在摄影机后边的导演说了一句，那导演只是抬了抬手，并没有扭过头来，估计也是觉得就是这么二十来个群演，没必要放在心上。

“瞧着模样，你们也该是当群演的老手了，价目表心里也都有数，别的话不说，今儿就按八小时了算，要是加班，还有顺延的钱，怎么样啊你们，有问题没有？”副导演问。

“没有。”参差不齐的方言普通话齐上阵，还有人故意把末尾一个字拖得老长，听着可刺耳了。

“行了行了，那就先说到这里，赶紧去化妆。”

说着忙不迭地摆手，好像搁他这眼前站着的不是二十来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似得。

张明哲也就跟着进去了，说实话，群演就是群演，这里的化妆水平实在是没有办法和之前自己拍的那个广告相提并论，且不说天壤云泥之别，完全就是极度两极分化。

张明哲的面相好，基本不怎么用得着上妆的，可是化妆师非得往他脸上涂上些东西，等画好了一看，喝，说是如花都能比他好看上十倍。

“请问……为什么要把我化妆成这样啊？”张明哲还是微微有些不满的，他就是想着在片场小小的爆发一下，说不定什么导演啊制片的相中了他，从此就飞黄腾达了。

化妆师朝着张明哲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也不瞧瞧，要是个个群演都能长得比主角还好，这戏是看你们这些个群演，还是看主角啊。”

瞧瞧人化妆师说话多有技巧，这么一说，张明哲是一点儿气都不生了，隐隐的，还有些自豪。

“好了没？就是些群演，犯不着画得这么仔细，能看就行。”

副导演又进来了，对着化妆师一通数落，化妆师大概是习惯了，飞快地朝着导演点了头。然后就看着一群人被副导演赶鸭子一样赶到了片场去。

张明哲被安排在了一个特别不显眼的地方，因为不想让人看到他这副丑模样，他一个劲儿低埋着头，倒还真让人瞧不出是他了。

很快，各部门都准备好了要开拍，张明哲学着其他人的模样躬着身体站在一边，只想着什么时候拍完，然后能够早些拿到钱。也好算计算计，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本来一直还挺顺利的，除了是站着不太方便睡觉，不说话不动弹的，倒也好糊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黄的鞋子突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那一男一女情情爱爱的话就开始都在他跟前说了。

都不知道导演是怎么想的，台词是怎么恶心怎么来，“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在这部剧里头，都能算是神级台词，已经不能再好。

本来嘛，大夏天的穿着长衣长袖还戴着一顶帽子，这个时候都该是一身的汗了，这时候还听着这么膈应人的台词……

阿西吧！张明哲在心里骂了一声，早知道还不如去工地搬水泥，至少那样还自在些。

“说你呢！傻杵着干什么！没看到都跪下了吗？”

导演的一声怒吼把张明哲从神游状态拉了出来，张明哲抬了抬头，正想看看是哪个倒霉鬼这么点背呢，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直奔着他的脑袋就过来了，砸得张明哲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看看看，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导演的脾气很大，“本来一条过的，为了你这么个群演，还得重拍！副导演？副导演你人呢？从哪儿找出个这么会搅局的，存心的吧你是？”

张明哲被这么一通骂都弄傻了，敢情导演骂的这人……就是他啊？

☆、第012章

“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不会演戏的人了！”副导演在导演对着张明哲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把他单独拉到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原先演的是主角，背后有人撑腰，你说你混混……你就混混呗，可是现在是什么光景了？你瞅瞅，你瞅瞅你自己想在的模样，都需要靠着当群演赚钱了，你还想着怎么样？”

张明哲低着头一点儿没有把这副导演的话往心里去。从他这话语里不难听出来，这个副导演是和张明哲认识的，或者应该说，这个影视基地里的人，就没有几个不认识张明哲。

但是这世态炎凉，墙倒众人推的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一个张明哲倒了下去，就有千千万万个张明哲能给他站起来，更何况还是一个不会说不能道，光有个花瓶架子在那里端着的偶像明星？

嗨，那不是海了去了吗？

“行了吧，看你这副模样，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你这事情在这一片都闹得沸沸扬扬了，往后，长些心眼儿啊。”副导演看着眼前的张明哲没有了一丁点儿过去的飞扬跋扈，心里那叫一个爽，都爽翻天了，“想了想你的情况，我跟导演说了声，让他给了你一个细分比较重的角色，虽然说也是群演，但是好歹拿的钱多了些……”

一听到这个钱字，张明哲抬了抬头，汗水划过鬓角，让他脸上的妆都花了，整个人看上去面目狰狞的，就想要吃人一样。

“谢谢。”张明哲这句话倒是说得是真心实意。

副导演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和张明哲的视线正对上，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边上不知道谁喊了副导演一声，他如释重负地应了一声，然后迟疑地在张明哲的肩膀上拍了拍，这才转身走了。

张明哲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冷地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眼光锐利，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很快，摄影机再一次开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