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绍言想，他现在应该回家了。虽然有话想问陆西城，但其实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可是，可是……

总觉得，等不了了。

陆西城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客厅的灯亮着，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本打算掏钥匙的手顿住，心里忽然莫名地升起一点期待。

那人怀里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姿势，他却睡的很香，匀称的呼吸很轻，也很安稳。他脸上的表情很柔和，在温暖的灯光里，整个人像极了一只恬静的猫。

陆西城走过去，表情无意识的就柔软下来，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期待没有落空啊……他想。

他坐到许绍言身边，半晌，才伸出手来，摸了摸眼前人柔软的短发。视线划过他的额头，睫毛，鼻尖，最后停在温软的嘴唇。他只觉得自己就像被蛊惑了一般，缓慢地俯下身，将一个浅浅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许绍言恍惚着醒来时就看到陆西城坐在自己面前，他坐起身，脑袋还有些迷糊，略微有点儿傻气的笑了笑，“你回来了……”

“嗯，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许绍言慢慢清醒过来，却又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我就是……”他有点着急，“我……明天其实也……但是……我本来是要回去的……”

我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那个，是你做的吗？”

陆西城笑了起来，许绍言现在的表情简直就像是破釜沉舟了一样。“嗯，没错。”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是因为你从未怀疑我所以想要帮我澄清，还是恰恰因为你也怀疑了所以才会调查求证？

明明话就在嘴边，他却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陆西城看着眼前的许绍言，他或许知道对方想要问的是什么，却没有在他尚未清晰地问出口前主动回答。

许绍言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可是他就是开不了口。在陆西城平静的目光里，他缓缓垂下眼，“我回去了，你也快去睡吧。”

他转过身，朝着门口走过去。

“绍言。”身后忽的响起那人低沉的嗓音，许绍言的手顿在门把上，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期待。

“我没有怀疑过你。”

“以前，现在，以后，永远都不会。”

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地撞在心头，许绍言用力地握了握门把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房子。

终究是连一句晚安也未说。

接到程修远的电话时是第二天中午，许绍言正在泡茶。茶叶是他妈刚寄过来的，电话里特意嘱咐他要记得喝，

“小山……”

“不好意思你应该打错了。”

“绍言，许绍言。明明是你告诉我的名字，现在反倒是不许我叫了……”

“你想我立刻挂断是吗？”

“好好好，我说错了。你今天怎么了？最近工作不顺利，心情不好？”

“没有。你有事儿？”

“今晚出来吃个饭吧，我想见你。”

“晚上不行，”许绍言毫不犹豫，“我没有时间。”

“那就明天中午，正好明天是周六，你总不会又有事吧？”

许绍言想了想，虽然并不想和程修远出去吃饭，但一来周六他的确没有什么安排，再者，要是拒绝了这人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来。“好吧，那就明天中午。”

“那我明天去接你？”

“我又不是女人，”许绍言皱眉，“到时候告诉我地方我自己过去。”

程修远暗暗叹气，“好，我订好餐厅给你打电话。”

“嗯。”

临近下班时间，许绍言开始隐隐紧张起来，事实上他还没有准备好该怎么面对陆西城，尽管，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未摆上明面。

但幸运的是，今天来接他的依然是陆西城的司机。

许绍言松了口气，带着小朋友回家开始准备晚饭。吃过晚饭看了会儿动画片，早早地把陆珉哄去睡觉，许绍言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才刚过八点半。

很好，最近尽量避免见面应该是最好的。

但是许绍言忘了，这世上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凌晨时分听见门铃响个不停的时候，许绍言被吓了一跳。但忽然想到这层楼只有自己和陆西城父子……

他急忙从卧室跑出来打开大门，门外站着穿着睡衣的陆珉，一张小脸哭得发红，抽噎着喊：“叔叔，你……你去看看爸爸吧……他生病了……全身都……都很烫……呜……”

“别哭别哭，”许绍言一把拉住小娃娃的手，“我马上过去，爸爸不会有事的！”

他不能慌，他要是也慌了，孩子会更害怕。

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进陆西城的卧室，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脸色这么难看的样子。陆西城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紧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十分难受，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