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睁大了眼睛目送他离开了病房，仔细的看着房卡上面的房号——3909，尾数和颜亚辰的手机号码一样。他想了想，拿起床头柜上面的电话，拨了起来。

“对，我是左城，是吗？非常感谢，我有空会再去一次的，你们先帮我安排一下吧，死者的身前的照片？不好意思，我没有，可以留白。”左城挂掉电话，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猛然从水里面蹦了起来，那个和谢阳在一起的男孩，怪不得那么眼熟，原来就是他！难道，那位工作人员所说的那个打不通电话的爱人，会是这电视里面的谢阳？

左城忽然想起那个死者的手机，好像被他自己一并认领了回来，就在自己的车里。他伸了个懒腰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墙上的挂钟显示这早上八点五十分，对于他这个一向睡眠不足的人来说，这一觉睡了差不多三个半小时，似乎也应该够了。

第五章

清源是五中门外的一个书吧，秦朗的中学就是在五中上的，门口有并排好几家的书店，只有清源开了一个书吧，除了提供书籍的出租和购买意外，还可以在这里用套餐，有时候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这里坐上了一整天。自从颜亚辰死后，秦朗再没有一个人跨进那家店，每次从门口经过的时候，总会觉得那个叫幽兰的包间里面，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可是无论如何他再也没有勇气进去，打通左城电话的时候，只是随口说，你找个地方见面就行。听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他找的地方肯定是比较容易找到的地方，可是没想到，他一开口，见面的地点就变成了清源。

秦朗的嗓子有点干涩，几乎说不出话，问道：“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认识那种小地方？”如果开口就拒绝，恐怕会很没礼貌，虽然他的口吻中，还是透露了那么点探究的意味。

“嗯，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而且，我听说那家店的提拉米苏很好吃，还有一个漂亮的老板娘。”左城很坦然的答道，虽然母亲不肯正面回答有关他失忆前的一切，但是对他在这里生活过的事实，却也没有过多的回避，但是对于自己那些过去，只能靠自己去寻找，若不是梦中总会出现的那棵有一米来粗的银杏树，他也不会找到五中这个地方，潜意识里面告诉自己，这里就是自己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小街。

“我看，还是后面一个理由更有说服力一点。”秦朗很无奈的回答，看来此人非常之执着，是不是需要勉为其难的迁就他一回。

“就这么定吧，等我半小时。”秦朗挂了电话，偷偷的溜出了病房，那个二十四小时看护已经被他打发去买早饭了。

夏天的上午，气温出奇的高，知了在梧桐树上肆虐的鸣叫，左城没有开车过来，只是取了那个人的手机，放在自己的口袋。跨下出租车的娜一瞬，仿佛时光倒流一般，脑海似有一阵电流串过，左城定了定神，伸手推开茶吧虚掩着的木门，一切都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身边的吧台，对面木质的双排们，让人顿时觉得慵懒的真皮沙发。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提拉米苏的香味。

左城的脚步有点虚浮，推开双排门，走到放满了书架和沙发的店堂里面，双排门的对面是一面装饰墙，上面挂满了各式的相框，装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只是他们都有这同样的表情，那就是微笑，发自内心的纯粹到极致的微笑。他的视线停留在这面墙上，被放在墙壁一角的一张相片所吸引，相片上是两个稚气的少年，干净的脸上是充满对未来期待的笑容。

“以前这张相片，我都是挂在正中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子站在了左城的身边，略带感叹的说道。

“那现在为什么会在角落里面？”左城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聚集在相片上，仿佛在那里面，能看到自己的过去一般。

“刚开始挂在中间，只是觉得这张照片拍的很好，到后来移到边上，是因为这里认识他们俩的人越来越少了。”

“不会啊，他们长的都很帅气，如果长回来看看，应该还是很有人气。”左城随口说道。

“你不是五中的？”女子有那么点疑惑，“他们俩是6年前五中的风云人物，很有才华的一对校园歌手，这么说应该很贴切吧。”女子说着，嘴角带笑，“可惜后来，左边的那个出车祸死了，右边的那个就再也没有来过我的书吧了。”她说的很淡然，但是言语中却浸染着满满的惋惜。

左城愣了一下，真没想到那样朝气蓬勃的笑容，已经永远随着照片上的笑容定格了，不知道还健在的那一位，是否能依然笑着活下去。他竟然情不自禁的抬起手，隔着相框，轻轻的触摸了一下那张颇有历史的照片，凑近了一看，相片的底部居然还写着一行小字：

为了我们永远长不会长大的友谊——颜亚辰，秦朗，2003.6.5

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左城蹙起眉，终于弄清了自己会莫名就注意到这张相片的原因，原来，这照片上的某人，就是昨天他大发慈悲去处理掉的尸体，原来，这一张照片之上，已经定格了两个永远都回不来的笑容。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女子问道：“那么小姐，几年前，我曾经在这里出现过吗？”虽然知道这么问肯定会被耻笑，但是左城实在忍不住发问，既然这里经常为会来客拍照留念，说不准还能找到自己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