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母是个平凡的宫女,偶尔被皇帝临幸了一回,转眼就忘到脑后。
先帝有二十多个子女,萧璟既不是最年长的,也不是嫡出,甚至不是受宠的妃子所生,被遗忘在深宫角落里,无人问津。
当时先帝最宠爱的淑妃,养了一条狮子犬,那狗仗着人势,在宫里横行霸道,咬人无数。
萧璟年少贪玩,见恶犬伤人,便偷偷藏在树上,拿石头从树上往下扔那狗,那狗受了欺负,就呜呜的跑回去找它主子告状。
淑妃气势汹汹的跟着狗追到了树下,扬言要严惩伤她爱犬之人,萧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吓得躲在树上,心中暗暗叫苦。
萧璟虽然年幼,却也知道宫廷的残酷,他自己受罚不要紧,搞不好还会连累他那不得宠的娘亲。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突然听到头顶的树冠上传来一个稚气的声音。
“娘娘恕罪,奴婢不知是您的狗!”
这是萧璟第一次见到顾怀清,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内监,用他瘦弱的身体,挺身而出保护了自己。
萧璟眼睁睁看着淑妃命人把顾怀清按在地上,狠狠毒打一顿,不仅如此,还把他关起来,不给他吃的。
萧璟回去后辗转反侧,愧疚、感动、自责,各种情绪煎熬着他,终于忍不住半夜爬起来,跑去御膳房偷了一盘吃剩下的桃花酥,用手帕包起来揣进怀里,想偷偷送给顾怀清。
淑妃的宫殿守备严密,萧璟在外面转了一圈,急得直挠头,宫墙太高,他爬不过去,最后看到墙角处有一个狗洞,他人小,正好可以通过,当下也顾不得皇子身份,手脚齐用,钻了进去。
顾怀清被饿了一天一夜,见到吃的两眼冒绿光,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萧璟默默蹲在一旁看他吃,等他吃完,问道:“为什么要出面帮我掩饰?”
顾怀清哼了一声,拽拽的道:“那条臭狗,我早就想烹了它,我躲在树上,就是准备下手的,谁知被你抢先了一步。只不过你也太逊了,要是我,一石头砸下去保证它翘辫子了,哪还能让它叫来那恶婆娘!”
萧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觉得顾怀清很有意思,跟一般的小内监完全不同。
萧璟心里暖融融的,有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他在宫里寂寞一人,缺少玩伴,更没有什么人会在危险关头挺身而出保护他。
后来,顾怀清的义父万臻出面说情,淑妃才放了他,顾怀清回来躺了一个月,身上的伤才好全。
又过了一段时间,萧璟找了个机会,把顾怀清要到自己的身边,从此顾怀清就成了萧璟的小跟班儿,形影不离。
他们两人年龄相仿,兴趣相投,名为主仆,实际跟手足兄弟一般,感情深厚,非比寻常。
这一盘小小的桃花酥,便是他们两人友情的开始……
君臣二人分食完一块桃花酥,又忆起共患难的往事,一时都有些唏嘘。
昏黄的烛光下,顾怀清的容颜有一种不真实的朦胧美感,面如傅粉,唇如抹朱,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像用浓墨描出,有一种难以形容的fēng_liú韵味。
萧璟似怔住了一般,下意识的伸出手指,他的手指即将碰上顾怀清唇角的刹那,顾怀清突然歪过头,一脸茫然看着萧璟。
萧璟收回手,笑了笑道:“你嘴角沾了糕点屑。”
顾怀清哦了一声,掏出丝帕擦嘴,动作优雅宛如最高贵的世家公子。
靠得近了,萧璟闻到顾怀清身上淡淡的酒气,便问:“你喝酒了?”
“恩,替义父挡了几杯。”
萧璟又问:“婚宴很热闹吧?新娘子美不美?”
顾怀清没见过新娘子谢雅兰,不过,在后堂见到了首辅夫人谢蕙兰,谢氏双姝芳名在外,姐姐如此美貌,妹妹自然也不会差到那里,便点头道:“谢氏姐妹都是少见的美人。”
萧璟啧啧感叹道:“万臻和沈太傅都是好艳福!”
“陛下若是羡慕,当初就该让谢蕴把两个女儿送入宫里。”顾怀清又道,“对了,听说沈太傅家的姑娘比谢氏双姝更出色,而且还没出嫁,皇上不妨纳入后宫,岂不美哉?”
“朕岂是这种好色的昏君?”萧璟一本正经的摇头拒绝,“何况,沈姑娘已经跟魏状元定亲,出嫁在即,朕怎么能抢夺臣子之妻?”
顾怀清揶揄道:“是吗?我看陛下是怕被言官骂吧?”
萧璟装作一副伤心的样子,道:“难道在怀清眼中,朕就是这种人么?”
顾怀清一脸戏谑的望着萧璟,笑而不语。
萧璟也忍不住笑起来:“话说回来,怀清打算何时娶妻?不管你看中了谁,朕都会做主给你赐婚。”
顾怀清自嘲的勾了勾唇:“我一个内监娶妻做什么?放在家里供着,还要担心被戴绿帽子,何苦呢?”
萧璟眸色微闪,似有惭愧亦有怜悯,沉默了半晌,才道:“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只是怕你一个人孤单……”
顾怀清不以为意的笑笑:“我觉得一个人很自由,也从未感到孤单,陛下无需为我忧心。”
萧璟嗯了一声,心情竟因为顾怀清的一句话而莫名的愉悦起来,又问:“听说喜宴上还闹了刺客?没伤到人吧?”
萧璟虽然在宫中,消息却很灵通,顾怀清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酒席间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
萧璟听到刺客的时候不免为顾怀清担心,不过他也深知顾怀清的功夫,普通刺客是奈何不了他的。
萧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