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啜泣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响起,颤抖地不成音调,喑哑而无措;慢慢地哭声渐大,白无痕嚎啕大哭,初临异世的恐惧,对未来和命运的迷茫,对幼弟挥杖的痛苦……
仿佛要将他心中所有的无措和痛苦全部宣泄出来似的!
在这世上真正能令白无痕放下心防信任的人虽说不多,但也是不少的,如这里的云开、明钰……白振羽;又如魔教中的千秋、琳琅……但是,能让白无痕放心在其怀里痛哭的只有这样一个人……白家·白银——他的父亲!
白银其人
三月末的夜里,白家下了早春的第一场雨水。
雨幕朦胧,声如碎珠。已是雨后,天边却没有彩虹;但空中仍凝结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就像清晨起的昭示午时晴朗好天气的薄雾,隐隐朦朦。对比虽明丽灿烂但转瞬即逝的彩虹,白无痕更喜欢此时残留的雨雾,虽看不清前路,但却明晓阳光终会穿破乌云洒向大地,所以没有迷茫,不会在意现在的苦难和险阻,向前走……总会迎来阳光!
白无痕站在窗前,从窗户看出去,已有隐隐的阳光穿过雨幕映射于清晨的大地上。花草上凝结着雨滴,在阳光下闪着五彩的光芒,形成一个小小的彩虹,也是十分美丽的。水滴垂落在道路上汇成一滩滩小池塘。路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有的戴着草帽、穿着蓑衣;也有的追求雅致,执着雨伞,看不清面貌……但无论是谁,都是小心翼翼,避着脚下大地上累积的雨水,但即使再小心,也不免溅到脚上或者下身的衣服上。是以,有些人索性自暴自弃,不去在意脚下的水洼,放开脚步疾行,啪嗒啪嗒……溅起一路水花,亦引得过路人叫骂声不绝!
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一个仆役将门推开一角,看到白无痕的身影一喜:“大少爷,您也起身啦!老爷来看您了。”
站在窗前的白无痕这才转身,眼神掠过仆役直视房门外的父亲,轻轻地吐了口气,变得轻松下来。白银手持一把样式简单的纸伞,披着银丝斗篷,仍是一身白衣,脚上的白色布鞋一尘不染,哪里看得出是从雨地里走出的行人,只以为是在整理行头、将要出门呢!
熟稔地拉开房门,打发了仆役,白银坦荡地进了屋。待白银入了座,白无痕收敛形容,整饬衣摆,将垂于身侧的双臂一束,交叠于胸前,便要下拜。口中宣着敬辞,规规整整地行了一礼,道:“父亲安好!”雪白的宽大衣袖半垂于地,随着行礼划过优美的曲线。应似天台山上明月前,四十五尺瀑布泉。中有文章又奇绝,地铺白烟花簇雪。
白银口中虽说着:“太多礼了。”眼中却满是满意与自豪。
白无痕又哪里看不出白银说的是违心之言,也不在意,但笑不语,挨着白银坐下。自那日抱着父亲痛哭一场之后,他与父亲的关系仿佛一下子亲近起来。即使是武林会武在即,事务繁忙,父亲仍是每日清晨到这儿坐上一会儿。虽是不忍父亲劳累,但他又确实依赖着父亲的温柔,每次拒绝的话遇到了嘴边,偏偏怎么也吐不出来。再到后来,竟发现已经习惯了每日按时沏上一杯茶,点上父亲最喜的沉香,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站在窗前等着父亲到来。
虽是只有短短半月时间,白无痕已是有些了解这个以前在自己印象中一直冷淡、不易亲近的父亲大人了。知道他最喜的茶是菊花茶,最爱的香是甜中含辛的沉香,最痴迷的是白衣银饰……掌握这些点点滴滴令白无痕有种难以名状的窃喜,就像是发现新事物的婴儿般带着好奇与欣喜探索。
更令他满足的是他竟发现父亲在对待自己时,有种可爱的孩子气。就比如刚才,在看见自己略带刻意地显现出优雅、美丽的姿态时总会露出这种可爱的欣赏和骄傲神色。而在自己疏远时,又会满眼委屈、沮丧……父亲是渴望与自己亲近的,明白这一点的白无痕又是无奈又是庆幸。庆幸他发现了父亲的这份心情,但也无力于父亲笨拙的表达。但又觉得可爱,这种笨拙的表达直令他内心蠢蠢欲动,觉得亲近!真是矛盾的心情!
“今日有雨,误了时辰。”白银抿了口仍温热的菊花茶,露出轻松舒畅的神色,神色的变化细微得几不可见,但白无痕已是精于扑捉父亲这些细微的情绪,像对待珍爱的珠宝一般仔细保养收藏。
“便是不来,也是可以的。”见父亲有些不善地放下茶杯,白无痕眯着眼睛轻笑,“但见您能冒雨前来,十分欣喜。”
白银有些无奈,眼神似是无意地扫过香炉里的沉香,又品了品仍冒热气的菊花茶,目光放柔,颇有些意味地看了眼白无痕。
白无痕轻咳一声,将脸转开,面上微微泛红,却是不肯承认自己在等着他的。
“振羽那边情况如何?”白无痕僵硬地转换话题,但谈及此事,却真的将心神倾入其中,眉宇间染上一抹忧色,“春日天寒,易生疾病,振羽此时又……只望莫要染了风寒才好。”
白无痕没有掩饰对振羽的担忧,一方面是不愿对亲近之人做戏,另一方面怕是也逃不过父亲的眼睛。与在感情表达方面的笨拙相反,白银拥有的眼光和见识极其敏锐。
其实,白银也堪称白家的奇葩,就如他的名字他自幼就极喜白色和银色,甚至堪称痴迷,发带、衣裤、被褥、甚至卧室的墙壁对被他粉刷成白色,传说他少年时曾动念出家,只因可舍去头上的‘黑’发,后来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