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想，只要有人愿意收留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狸猫见惯了人类贪婪的模样，学士的善良让它困惑，狸猫说，“你就一点也不贪心吗？”学士听了以后摇了摇头。

狸猫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可是学士并不需要，银子够用就行了，多了，也不过是一些冰冷的器具。

狸猫委屈地哭了，他唯一的长处，对于清廉的学士来说，是没有用的。

人类会喜欢没有用的东西吗？

狸猫抽抽噎噎地问，“那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哎呀，我怎么会不要你呢？虽然你又懒又馋还老是闯祸……”学士轻轻抚摸着狸猫的脑袋，温柔说，“可是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渴求回报的，我不求你点石成金，但求你能乖乖听话。”

狸猫的眼泪还在眼眶里，可是它的眼睛却好像闪闪发光一样。

晚上睡觉的时候，学士感受到自己被窝里钻进来一团毛茸茸，学士就把毛茸茸抱在怀里，谁知“砰！”得一声，狸猫变成一个纯真少年来，学士大吃一惊，“原来你会变成人的！”

少年挠挠脑袋，傻憨憨地说，“变金子要修为，以前修为总是攒不起来，所以不能变成人……”

学士听了，怜悯地把少年抱在怀里，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狸猫闻闻学士的衣服，说，“你身上真香。”

之后几年，狸猫一直谁在学士床上，几年下来，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后来，长安有一场雪灾，雪灾过后是旱灾，那一年，好几个省份颗粒无收，街头巷尾，都是饿殍饥民。

这天，学士起得很早，狸猫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地说了声，“怎么这么早？”学士帮狸猫盖好被子，说，“今天圣上有事情要和我商议，要我上早朝之前就去宫里，你先睡吧，我回头带生煎给你吃。”

“要十个，还有豆汁。”

“好好好。”

皇帝和学士说了太子的事情，皇帝说，“裕王怕是要反了，朕老了，太子又这个样子，你是忠臣，又是名臣，裕王肯定会去找你。”

学士回了家，发现狸猫不在屋子里，四处找也找不到，问了老仆人，仆人才说，方才裕王的侍卫过来，把狸猫带走了。

学士一惊，手里的豆汁掉在地上。

学士是在刑部的地牢里看见狸猫的，地牢里有很多妖怪，都被挖了内丹，样貌凄凉。

狸猫瘦瘦小小的缩在地牢一角，满脸病容，它又变成了原形，坐在地牢的地砖上，它不停地打自己，然后吐出几口鲜血来，鲜血掉在狸猫身前的石头上，石头发出十分微弱的光，最后，只有最小的一块石头变成了金子。

学士见了，差点就落下泪来。

学士这才知道，狸猫所说的不能一直变出黄金，是什么意思。

这天下本就不存在无中生有的东西，有所得，就必有所失。

一旁的文官云淡风轻道，“世人皆苦，众生皆苦。是怀一己私心，得一人相伴？还是怀大公无私之心，得百姓安康？长安的饿殍多得很，学士心里可要掂量着。”

学士笑了，眼眶却还是红的，好一个大公无私！好一个一己私心！这能选吗？！……

这是屁话！

学士对文官说，“你这是要让我家破人亡！”

文官说，“学士一生清廉，又何必为了一只妖怪坏了名声呢？”

学士说，“我的名声，自有天下人来评说！”

文官说，“学士这话说的，这些年来学士总是像贫民分发粮食，这些善举裕王都看在眼里，只是不知道，学士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

“裕王当然知道学士清廉，也需要学士的清廉和才华，只要学士愿意写下诗词为裕王正名，这只狸猫自然也会好好的。”

“如果我不答应呢？”

文官冷笑道，“那这只狸猫，就要替学士，变十万两黄金出来。”

狸猫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一片金色的稻田，它趴在学士怀里，学士坐在马车里，马蹄踢踢踏踏的，不知道要去往那里。

学士一生清廉，当初来到长安的时候孤身一人，如今也是两袖清风，除了狸猫和细软，什么都没有带走。

狸猫偎在学士怀里，“我真没用，变不出那么多的金子。”

“谁说你没用的？”学士把狸猫抱在怀里，温柔地拍拍狸猫的背，声音有些喑哑，“你多乖，多听话……”

狸猫说，“咱们去哪儿？”

“去边境的小镇上。”

“你不做官了吗？”

“不做了。”

狸猫不说话了，它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脑袋，学士把一朵小花戴在狸猫头上，洒脱的说，“不当官，也挺好的。”

后来，学士和狸猫在乡野间的一间小茅屋住下，邻居是一个养狐狸的道士，那道士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可是晚上那屋子的动静却和地震一样，学士皱皱眉，心想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这时，狸猫小心翼翼地在学士耳边说，“要不……咱们也……”

“不行~”

“诶……那你怎么脱衣服了？啊……耍流氓啦~~~……”

很多年以后，长安城的百姓又富裕起来，他们回想起那些年的灾情，总是能想起一个清廉的学士为他们分发粮食，修补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