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人们看到飞机场门前一排黑色的轿车,全部以最快的速度开向公路。
逃——用最快的速度逃——
现在贺清文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
他不停地换着速度档,快点,再快点!哪怕下一刻撞得粉身碎骨,他也要离开。
离开这些人的视线,离开这个难以叫他喘息的牢笼。
他要呼吸,他要空气,他要自由——
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去撕扯着脖子上的领带,然后打开车窗将它抛了出去。
车子在沿海的道路上飞奔,他不断地加速,脑子里完全没有刹车的概念。
他的眼前是一片蓝蓝的大海,一望无际,让人心空空的,多好!
车子最终在一块无人的空地上急速转弯,冲进了海岸边的沙滩里。
停下来了,终于停下来了——
他的双臂无力地从方向盘上垂下,把脚从油门上撤了下来。
就在方才,他真想一下子冲进海里,冲进去,把一切都带走。
海边的风带着彼岸的寒冷吹过,白色的浪花里卷带着脆弱的生命冲击上岸。
贺清文走在海边,低着头,看着正要重新爬回到水里的小小的寄居蟹,伸手捡了起来。
原来世界上竟还有这么多生命没有自己的家,一生只靠依存在别人的壳里。
每一次长大,都要换一个壳,没有了壳,就会被吃掉。
呵呵,他贺清文与这只寄居蟹有什么区别。
明明软弱无比,却非要包着这层不属于自己的壳,最后被束缚的竟是自己。
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他蹲身来,放下那只蟹,目送着它簌簌地爬回进海里,看着它重新被浪花卷进去。
同样的身不由已,无法确定下一刻,又将被带到哪里。
也许这就是命运——
他的命运——
哦——
真是糟糕!
萧暮远揉揉他发酸的手臂,脸上的表情皱成一团。
从昨夜开始,罗静始终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夜里只要他稍动一下,罗静都会醒过来,睡不安稳,结果他只能在罗静的床边趴着,渡过了这一夜。
因为把昨天下午的会议改在了今天早上,所以萧暮远一大早便匆匆忙忙地从海边的宅院开了车出来,他一边打电话给李东旭,一边驾着车开往市区。
车子顺着海边的公路行驶,天高海阔,心情畅然。
因为离开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车速开得并不快,而沿岸的海滩人际稀少,一片空旷,路过岸边时,所有的一切在视线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一辆黑色的跑车斜身停在沙滩,刚开始他还并没有太注意,只不过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太过显眼,在这座城市里,那样的车又实在数量有限。
于是他放慢了速度,想要再一次确认,看看自己的眼睛到底有没有欺骗他。
最终他停下了车,快速解下安全带,跑到了那辆车子跟前。
发现车子的前轮已经斜□□了沙堆里,车前身陷入大半,根本无法开动。
车门是打开的,里面没有人。
贺清文,贺清文——
萧暮远的目光快速扫向四周,寻找那人的身影,然后就在前方百米的海边,终于看到了蹲坐着,蜷成一团的贺清文。
他跑过去,在离那个人几步之遥的地方放慢了脚步,最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贺清文,你这是怎么了?”
萧暮远低声轻问,发现贺清文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反应并不大,甚至还有些木然。
他担心,唯恐贺清文是因为车子冲出道路而惊吓过度,也担心他的身上带了伤。
于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来,看到他的身上整洁干净,看样子并没有带伤,只是一双眼睛仍然静静地盯着沙滩。
为什么这种表情?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低下头,看到海水浸过贺清文的鞋子,连裤子的末端都已经湿了,而他却一动不动。
“贺清文——”
此时贺清文才抬起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萧暮远,我今天有些累,不想跟你争执。”
萧暮远有些惊讶,贺清文昨日对着他还是剑拔弩张的架式,今天却平静淡然得像路人甲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暮远举头遥望,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影子,更没有道格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