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家里又剩下我跟我爸。闲着无聊，我开电脑上网。我打开网页，一查看东莞新闻，此时才知道李老板玩具厂倒闭的事。

我赶紧给我同事打电话，问他有关情况。同事说，政府跟我们单位，正在协商解决工人工资问题。工厂倒后，几千工人围着政府大院，不肯离去。

这么大的事，全东莞的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个个都以为有人告诉了我。

我非常担心，在我跟周岩分开的这段时间，周岩说过他跟老乡走得很近，有生意来往。我不知道李老板的事，对周岩有多大影响。周岩跟什么人做生意，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向同事打听周岩的工厂，他们都说不清楚，没时间去了解。

我放心不下。出于人道主义，我总该关心下周岩吧。我这样劝自己。

这是我回家后第一次给周岩打电话。周岩自我回家后，也没主动联系过我。大家都有家庭的人，能明事理。

我打了第一次，对方没接听。我又打第二次，对方托了许久才接。

“喂！”周岩的声音。

“我刚才看了新闻，说李老板的玩具厂倒闭了。”我开门见山。

“嗯。”周岩反应冷淡。

“你有没受到牵连？”

周岩迟疑了好几秒。我猜想他在考虑跟我怎么说。

“有是有，但影响不大。”

“是不是真的，你别骗我。”我着急。

“没骗你。”

“如果你真的有麻烦，你要告诉我。”

“我没骗你。”

虽然短短几句通话，但我觉得周岩不够真诚。此时的周岩本事到哪，我也不知道。真的有事，只能让他主动。

“我爸是不是找过你。”我突然想起。

“找过。”周岩扭扭捏捏，还是说了。

“他找你做什么，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我十分焦急，表达得不好。

“没什么事，随便谈谈。”

“周岩，你告诉我，我爸是不是警告你别跟我来往。”

此时，我爸突然推开门闯进来，一脸怒色。我以为他在午休，没想到他会在门外偷听。都怪我，说话太大声了，把他引来。

我骑虎难下，既急切知道我爸找周岩谈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担心眼前的爸，火冒三丈，对我较劲。

“爸，你怎么不敲门才进来。”我控制自己的紧张，镇静地对我爸说。手机还在通话，我不舍挂断。

“你在跟谁通话！”他表示出不善，大声嚷嚷。

“跟一个普通朋友。”我知道越是紧张，越是证明自己心虚。

“是不是那个姓周的湖南老板。”我爸现在连他来自湖南都清楚。

“不是。”

此时，我摁掉通话，因为我爸走了过来。他一手抢夺我手机。我没反应过来，被他得手。然后，他用速度甩开我。我本能般要夺回，但我脚走动不便，跟不上他。

这下没什么好隐瞒。我没再追过去，惴惴不安地坐回椅子，看着我爸翻查我通话记录。

突然，他凶煞地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往我脸上扇了一巴掌。我没躲，更没还手。

“你这个畜生！你不要脸！你还敢找他！”我爸让我想起小时候，那时我每次我闯祸，他就是这张脸。长大后，他没再这样对我，他脾气越来越好。如今，他显得白发苍苍，年老力衰，脾气却出奇暴躁。这都因为我，这个不孝子。

“我只是当他普通朋友，我只是关心他工厂。他现可能有麻烦。”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

“你再敢见他，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我爸又给我一巴掌，我明知道他要打我，我也不躲。我感到一种对自己鄙视，和无助，推自己到荒凉境地。

我爸还不解气，拿起我的电话，拨号。我知道，他在给周岩打电话。

“你是不是要我告诉你家人，说你跟我儿子搞同性恋，你才不缠着他！死不要脸！”我爸粗俗，凶恶。

也不知道周岩说了什么，我爸继续恶言恶语：

“我警告过你，不再跟我儿子联系。否则我就去告发你，让你身败名裂。你们真无耻，两个男人搞这种荒唐事！”

说完，我爸重重坐在我床上，很无力，变化如此之快。接着，他一把接一把地揩拭泪水，呜咽的声音让整个房间弥漫着悲凄。

☆、no59 终于得以相见

no59

再见我爸，叫我情何以堪。

我不知道如何给我爸解释，同性恋是何其正常。这好比有人喜欢吃辣，有人从来不吃。放眼全球，像北欧的挪威、丹麦、芬兰、瑞典、以及英国、法国、德国等都实现了同性恋婚姻合法化。连我们熟悉的美国，都部分地区允许。说我们华人有关的吧，媒体炒得热热闹闹的《断臂山》，它在第78届奥斯卡金像奖中所向披靡，勇获八项奖项。它以同性恋为题材，一段撼人肺腑的真情戏已经让世人越来越接受同性取向。

我爸，或许该说他保守，顽固，思想老化。但也该说他，热爱着我们的家，捍卫家的完整性，为我们子孙后代谋福。

也很奇怪，那天之后我爸没再提我搞同性恋的事。他让钱友桥帮我找心理医生也没了下文。同时，我爸跟小西对我的态度，有了逆转，他们两人恢复到从前的友善。甚至，小西开始肯让我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