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哑口无言。
停顿了片刻,顾谨言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尖锐,便转身面对江亦,缓了缓语气:“反正都这麽多年了,我都差点忘了的,以後就别提了。”
其实顾谨言自己也不清楚,时光究竟是把这份痛楚渐渐磨灭,还是只是将它掩藏得更深而已。
顾谨言走出浴室,去卧室给江亦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丢给他说:“你穿肯定小了,将就一晚吧,反正这麽晚了,你就在这儿住下吧。开车不安全。”
江亦穿著明显短了的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厅的沙发上铺东西。
“哦,你是客人,今天睡我的房间吧,我就在这儿呆一晚就可以了。”
江亦看著窄小的沙发,觉得怎麽也不可能装得下顾谨言。
“算了,你卧室的床不小嘛,一起挤挤就好了。这里……”
“一起挤挤?那很难受的,再说……”顾谨言迟疑地停了下,其实他想说的是,对於江亦这种喜欢同性的人,恩,准确来说,是这种和同性做爱的人来说,和他一起睡,是不是太……那个…有歧义?
江亦心里却没那麽多小九九,他走上前拿过顾谨言正摆著的枕头,再抱起被子,直接就往卧室走去。
顾谨言拗也拗不过,只能跟在身後。
虽然决定了睡一张床,不过顾谨言拿出了两床被子,分界线划得清清楚楚。
江亦先钻进被子里,顾谨言犹豫了下,然後才上了床。然後还向外一侧挪了挪。
“喂,你不怕掉下去啊,我这边还挺宽的。”江亦却一手使力把顾谨言往身边拉,直到,两人手臂紧贴,甚至连呼吸时的灼热都能喷到对方身上。
“谨言,虽然我知道这三个字没有用,但是我想人类既然发明了它,就是为了表达这样悔恨却无力的痛苦感的,所以,我还是要说,对不起。”
顾谨言一靠过来,就听到了江亦的这番话。
心里其实很奇怪。他曾经那麽害怕江亦说这句话,但是现在听到却又觉得也不过就这麽回事而已。他曾经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麽害怕这句道歉,但现在听到江亦这麽说,心里似乎隐隐浮现了一个答案。
他不想让江亦对他抱有同情或是抱歉的情绪,因为不管那是怎样真诚的道歉,都改变不了残酷的真相。更重要的是,这些话一旦说出口,元凶似乎就不再承受伤害过别人的痛苦,但这样廉价的话语,却改变不了受伤的人仍然要背负一生耻辱的事实。
顾谨言把头偏过去,侧身关了床头灯。原来他到底还是自私的,原来他到底还是怨恨的。这份痛苦,他自己不能解脱,也不想让别人解脱。
江亦没再说话,他自然是不能明白顾谨言心中这些心思的,他理所当然地觉得顾谨言是一下子听到还是有些羞耻,有些难以接受,但最终还是原谅他了。
他不知道,有些事情即使说了抱歉,仍然无法被原谅。
因为,无法改变当初。
“江亦,如果当初是许桓,你会怎麽样?”顾谨言沈默许久,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恩?”江亦明显愣住了。
顾谨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问出这种问题,他明明知道这既不可能,也知道江亦那麽爱许桓,问这样的问题简直找死,可是似乎就有什麽东西在心里蠢蠢欲动,逼迫他问出这样的尴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