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没什么好骗的。”
张至深想了想,道:“好,我跟你下山,既然是要给他陪葬,就让我见到他之后再跟他一起死。”
“可以。”
“张叔叔,小黑哥哥……”绿萝望着两人,又看看自家师父,“可不可以不杀叔叔?”
张至深对他露出一个笑:“乖绿萝,好好听你师父的话,叔叔答应你的事怕是不能做到了,你不要怪叔叔。”
“小深哥哥……”绿萝的声音一哑,眼睛又盛满绿莹莹的水。
张至深转身向门外走去。
此时夜深,山中精怪异兽声嘈杂凌乱,随着夜风四处飘荡,空中一轮薄月越发单薄黯淡,好似随时会融化般,张至深摊开右手掌心,再看不到那个金灿的双月妖印。
道观门前的七杀碑,碑中文字在夜色中泛着黯淡的血光,一个个血红的“杀”字无比清晰耀眼,萦绕了一圈浓烈的杀气。
绿萝愣了一会,随后甩开师父的袖子跑了出去:“小深哥……”才踏出门槛,他的声音被一声嘹亮的长鸣所掩盖,那声音空灵而悠长,气韵十足,余音袅袅,空谷回响。
传说凤凰于飞,和鸣锵锵,其声如珠玉磬音,悠长洪亮,不知是否就是这般。
张至深和小黑齐齐回头,只见东边天际有金色瑞光缓缓升起,掩盖了薄薄的弯月疏星,好似太阳初升,映照山林,顿时百兽噤声,百鸟止飞,都齐齐望着那一轮夜半升起的祥瑞之物。
那金光越来越近,照亮了无味观前的石碑绿树,每一张仰望的脸,疑惑而期待的心,却无法照亮一双深黑而悲伤的眼。
小黑抬头看那光亮越来越近,平静的脸上无悲也无喜。
绿萝摸着下巴正琢磨这是什么,那从身后闻讯赶来的小妖师弟们挤来挤去将他更往外推去。
无品道长的神态很高深,捏着下巴几缕山羊胡,微微点头,又轻轻摇头。
那金光越过层层丛林剪影,终于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传说天上的太阳是由天人所驯的金鸦所化,它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地,温暖万物;它的翅膀遮蔽了夜晚的黑暗,赠与世间光明与希望;它每日从东方飞来,悬于高空,金光洒向山川菏泽,万物生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持续了千万年之久。
但长回山升起的瑞光却比太阳还要明亮,它升起在东方之端,引来所有生灵的朝拜。
无品道长终于看清那散发瑞光的鸟,下巴上的山羊胡都激动得在颤抖:“莫非……这……这真的是……绿萝,快快将师父的《上古神语》拿过来!”
绿萝早被这祥宏大的场面惊住了,瞪着两只碧绿的大眼,不敢置信的模样。
道长不由摇头,毕竟是小妖精,没见过大世面,却不知自己也没淡定到哪里去。
小黑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样的神迹在他那双藏了无尽悲伤的眼中看来,好似只看了一只寻常的鸟飞过般。
张至深却像是看见一只母鸡在飞一般,不对,是一只没有翅膀的母鸡在他面前飞起来一般,那表情就跟一口吞下一整只母鸡似的。
事实上,他也确实看见一只母鸡在空中飞来,而且还是金光灿灿的。
待那祥瑞之鸡近了,他才终于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只鸡就是被他弄成灰的堕天石,那体型,那羽毛,还有那永远都在翻白眼的一对眼珠子,它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事实上它也确实化成灰过。
那长了翅膀的堕天石到了他们上空,盘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无味观前的一块空地洒满了金光,一切事物都镀上一层温暖金色,连那杀气腾腾的七杀碑也染了金边,去了杀气。
无品道长翻着老旧的古书,看了一页,不对,再翻一页,终于找到真正的记录,照着口诀念道:“安之天若兮,魂之残魄。子渊生堕天,顽石尤隐灵。九天盘龙潜,奈何错冥渊。七纵七层缚,相生克破天。安之天若兮,魂之长矣。今之破兮,子言归时。归兮回兮,乃为刃兮。归兮回兮,乃为刃兮……”
那堕天石在听到声音后便朝这边飞来,盘旋在他头顶,一大片的金光洒落下来,此刻的形象所谓光辉灿烂,不知亮瞎了多少人的狗眼。
绿萝两眼泛光地望着自家师父,小脸颊都通红通红的。
张至深觉得那手捧书本念咒,身后光芒大放的道长与一个神圣的形象无比吻合。
“归兮回兮,乃为刃兮。刃之灵璧,为吾其用……”
无品道长念完口诀,只见那金鸡,不,金鸟长鸣一声,天地之间遍布的金光一收,金鸟转瞬成了道长手中一把长剑,泛着淡淡金光。
绿萝眼中的光芒更盛,小妖们都惊呼着赞叹师父法力了得,张至深目瞪口呆,只有小黑目睹这一切,依然没有表情。
“师父你好厉害!”
“啊啊,师父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啊!”
“师父不愧是师父,师父好厉害!”
小妖们欢呼着赞叹自家师父,就连嘴上不饶人的张至深也不由得赞道:“道长乃真本事也,厉害,厉害,在下佩服。”
无品道长顺势挽了个剑花,即便这黑夜中看不清他神情,也知他得意的表情,却是谦虚:“哪里哪里,不过雕虫小……”
那个“技”还没说出口,他便如烫着般扔了剑,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见那剑又化成了金鸟,箭一般冲张至深射去。
小黑正要冲上去,终是停了下来;无品道长还没从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