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抚成王长进颇快。”
背后俄然传来阵阵掌声,洛紫华回头望去,只见付颜一身翠色长衫,折扇轻摇无比悠哉:“不知王爷杀公主时,也这么干脆利落。”
洛紫华一怔,随即向屋内望去,只见常湘倒在一片血泊中,颈上一记刀伤已经发黑,想必是有人暗杀了她嫁祸给洛王爷,想借余应之手除掉他。
“付颜……”
“常湘一死,月氏来犯,那时天下大乱,龙椅不一定就属于你洛家。”
“娘……我娘!”洛紫华惊慌失措的冲出门,“君寻,去烟雨楼,快去救我娘!”
城中早已是一片混乱,条条街上都贴着通缉抚成王洛紫华的告示,在人间打马而过,那感觉像是经历了几百个轮回,王府陷在一片火海之中,贪婪的火舌舔上门口的鎏金大字,满身是血的尸体被肆意堆在台阶上,洛紫华还能依稀辨认出,那是老管家孙杨,自己小时候还嘲笑过他的光头,那是厨子宝源,自己吃他做的饭已经十几年了,还有奶娘,宝丫头,孟先生……以前个个都是微笑的模样,现在沾了血,被裹在重重叠叠的昏腥中,简直惨不忍睹。
烟雨楼已经空了,满地焦灰铺了他一脸,坍塌的废墟下压着一个熟悉的身形,洛紫华一步一驻走上前去,膝下一软跪在了她面前。
“娘……”
满是血污的人皮面具已经被撕去,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展现在他眼前,琥珀色的眸子还大睁着,望向厅堂入口的方向,仿佛在等她心爱的儿子来,摇扇说上一句:“老板,上壶开水。”
洛紫华将她抱在怀里,伤到深处竟一滴泪也落不下,只能轻轻合了她的眼,就这么久久的望着,一言不发。
邹月如一生爱清清淡,即使是嫁给了家财万贯的洛老王爷,也不愿与他一起
享那份荣华富贵。她一个人接手了烟雨楼,乔装打扮,过自己原本的平静生活。可洛紫华那是年岁尚小,舍不得娘亲,便天天来这楼里见她一面,对他来说邹月如是一寸难舍的依恋,更是他与老王爷一生都无法偿还的亏欠。
“洛大人,您那手下君寻还真是个榆木脑袋。”
身后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这次月汝枫只穿了一身轻便的男装,青丝高束在脑后,虽然未施脂粉却仍是一副倾城之容。她将一只信鸽放在洛紫华身边,抱怨道:“都劝过他了,洛怀远特派把手烟雨楼的精兵,他敌不过,可那木头不停,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要不是我救他,他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还有君城,大人,您要他去江南查白公子的破事,他就只带了这只鸽子去,如今鸽子回来了,他却杳无音信,你倒是给民女个交代。”
“银呢。”
“他?我可是拼了这条小命才从牢里把他救出来,可他被点了笑穴,我又不会解,在这么笑下去,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月汝枫卸下腰间的佩剑递给他:“所以你也别再这儿女情长了,现在局势虽不利,但也不算全无生路,我在城门口备了两辆马车,你带白银走上路,我带君寻走下路,我们赌一把,去赤练找个安身之地。”
“我不去,哪都不去。”洛紫华低下头来,如情人般温柔的替邹月如整理着已经散乱的青丝,“我不能让她再一个人了。”
“抚成王,抚成王在那!”
坍塌的门楼下冲进几个商贩模样的年轻人,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上还沾着猪油,映上几人狞笑的脸,让本来就晦暗的废墟多了几分阴森鬼气。
听他这么一喊,楼下涌入的人多了起来,月汝枫恨铁不成钢,翻身跳上窗子,回过头喊道:“要死你就拉着你那倒霉的男宠下地狱吧,本姑娘不奉陪了!”
走到这一步他倒也坦然,默跪在地上仰面朝天,云淡风轻的笑着,笑自己作恶多端人心所背,笑这十丈软红人心欲壑,笑凡夫俗子为名为利为钱为权去贪去嗔去痴去恨,而这一切,都不再与他相关。
刀锋就在眼前,差一寸,差一寸就结束了。
骤然鲜血飞溅,洛紫华拔刀,见血封喉,动作利落决绝。
死亡并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名词,真正的可怕,是再不能拥他,说这三千繁华锦绣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
洛紫华坐在车夫的位置把车驾的飞快,呼啸的晚风划过他耳际,猎猎作响,竹叶青和水枫紫都是良马,一日千里,现在把车拉得左右晃荡,搅得白银坐也坐不稳,只好扒住窗棱紧贴在车壁上,边喘边笑,那摸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滑稽。
“王……哈哈王爷……”
洛紫华迟疑了一下,随即狠狠抽了一马鞭,将车驾的更快几倍。
一直到城外桃花涧的溪水边,洛紫华突然勒马,白银猝不及防从车里甩了出来,正跌在他怀里,他却二话不说一把拽过白银扔进水中。
“救命……哈哈救命……唔我不会水……”
洛紫华站在岸上眼睁睁看着水面浮起几个大泡,眼看这只旱鸭子就快沉底了,他这才慢吞吞下了水,拉过他推到岸边。
白银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两只爪子紧紧扒在洛紫华肩上,突然又不可抑制的笑出了声。
“王爷哈哈……救我……”
一句话换来了重重两巴掌,血顺着他嘴角缓缓滑落,和着水中从上游飘来的落花,凄艳绝伦。
“你告诉付颜常湘在哪,又告诉他我娘就是邹月如?”
“我没有……”
又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