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愛妃啊……」粗糙的手掌細細柔摸那已然桃紅的面頰:「本王不願見愛妃挨上那鞭刑。」
百草終於想起來自己的目的了,忙道:「若是、若是被發現……在下願意承受……」
「那鞭刑是用特殊的軟鐵鍛造,行刑更是有名的力士,以愛妃的細皮嫩肉,只消幾鞭就能肉綻見骨……」嘆一口氣:「本王捨不得……」
溫柔的態度卻有鐵般的堅決,百草知道天穹是絕對不可能讓自己上山了,心底失望,卻還是因為天穹的一句「捨不得」而怯澀,轉了頭看著地面,桃花飛過如漆鬢角,到耳上。
天穹低聲又說,「只要愛妃留在虎羅羅國,總有一天,會見到想要見的。」
「嗯……」百草將所有的情緒收回,輕聲道:「回去吧,在下累了。」
天穹從他回話的語氣裡聽出少少的失望與掃興,卻想,反正安撫過愛妃了,自己也安心,在此地又待了半個時辰,讓馬兒喝過水吃了草,才偕了百草上馬,一路奔回圍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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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日落的時辰與帝朝相比要遲上兩、三個時辰,是以兩人回到天穹的黃幔帷幄之時,夕日也不過沒入地線一半。
君戎、桑封及他子弟呵呵大笑擋住那馬,鬧著說天穹與皇嫂鶼鰈情深,居然放下圍獵這重要的是,跑出去幽會哪,天穹揮手驅趕,要他們趕緊呈上今日戰果,這圍獵有規矩,每至日暮會逐一登記眾人所獲獵物,作為獎賞的標準。
當晚大開野宴,拿獵獲的野鹿、黃羊等等下酒,百草託詞自己騎馬騎得累了,未克出席,躲帳子裡睡了,半夜裡天穹醉醺醺回來,從背後摟過,鼻端蹭著人後頸處入眠。
號角於第二天曙光未露之時響起,整營區又是熙熙攘攘的吵鬧,要準備行獵活動。天穹見百草仍睡得沉,也沒吵醒他,讓僕役進來伺候換上獵裝後就出去了,營地外頭隊伍已經整齊,就等國主命令出發往圍場。
隊伍行進聲漸遠,百草起身往隔壁帳幕而去,按照規矩他應該居住這裡,裡頭有四女伺候,可惜天穹喜歡他陪侍,也沒肯讓他過來這裡睡。
四女見主人回來,迅速替她梳洗換裝,轉野間把他扮成了個衛兵,百草接著讓冬梅穿上自己衣裝,略通易容之術的他在冬梅臉上添添補補,昏暗的帳裡看來,居然與百草毫無軒輊。
「天穹來了,就說我因過於勞累,又犯了心痛,得好好睡上兩天,這期間禁忌被吵。」百草指了指帳房:「夜晚時留一盞螢燭即可,他看不出破綻。」
春蘭送上他去伙房偷拿的乾糧,足足有兩日分,百草揣在懷裡,拿了個小包袱,讓夏荷陪著走到馬場去,放她去找看馬的三名衛兵攀談著。夏荷長的嬌俏,說話時吳儂軟語煞是好聽,三名衛兵眼都直了,齊聚她前頭說笑,百草趁這時牽了驃肥的駿馬從後頭溜走。
這一放手去聖山,後果如何無法衡量,確知道時間緊迫,遠方那人的生命存續就靠自己,不能再拖。
他騎術頗佳,這一縱馬奔妃就像沒了命似的,若是能在天穹發現異狀前趕回,往後自然無慮,若被發現,他也做了逃亡的準備,直回帝朝,從此隱身,與天穹再無交會之日。
天穹值得相交,可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只能對不起天穹。
順著原路奔馳,來道關卡前,確認關卡為正下風處,他往空中灑了一把粉,那粉無味,卻有迷醉人的作用,一旦吸入鼻腔,很快就陷人於沉睡之中。
遠遠望著守在關卡處的士兵紛紛軟倒,他才放心前行,不久後馬兒走在昨日天穹停駐處,怎樣也不肯走了,百草嘆氣,無奈下馬,將牠栓在溪澗旁,拍了拍馬鬃道:「這裡有水有草,你自個兒玩吧,明日在勞煩你。」
馬嘶一聲,不置可否。
仰望,山峰隱在雲霧之間,百草如今要做的就是爭取時間,不遲疑,順著陡峭碎石坡路上去,那路越來越窄,右手邊是高聳入雲霄的山壁;左邊斷崖則如被刀削平,崖下深淵映著陽光,閃閃若有萬千寶石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