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很迅速地接上来道:“你见过神水宫弟子?”
“我见过。”回答他的不是楚留香,而是苏蓉蓉。“我有个表姑是神水宫门下,我听她说过,神水宫的人都会穿同样款式的衣服。”
“凡神水宫中人,必为纯洁无瑕之女子,着白纱袍,系银线绦,踏霜色履,以示玉洁冰清之意也。”补充这句话的是李红.袖。她开口便是江湖典故、宗门规矩,这显然又是个有力的佐证。
还在忙着煲汤的宋甜儿吃吃笑了起来:“装神弄鬼,穿得一身白煞煞,好像戴孝!除了神水宫,哪个女子中意这种衫!”
楚留香点头道:“也就是说,只要是神水宫的人,都会穿这样的衣服,而这种衣服也只有神水宫才穿。”
花满楼自然也懂得他们话中的意思,想了想又问:“那你为什么说她不是神水宫的人?”
“因为有个自称是神水宫弟子的人来过,”李红.袖抢先道,“活的女孩子眼波一动,咱们楚二少就信了她的话,承认死的女孩子是冒牌货。”
楚留香本来想说话,被她一挖苦,只好去摸鼻子。
苏蓉蓉却不紧不慢地道:“我这次去神水宫找我表姑,听她说宫南燕确实是宫主身边的亲信弟子。宫中的规矩很严格,如果真有人私逃出来,她们不会一无所知的。”
楚留香的眼光亮了一亮,道:“你是说,那位宫南燕姑娘说的是真的?那个死掉的女孩子并不是神水宫门下,而偷盗天一神水的则是宫南燕的同门司徒静?”
花满楼道:“天一神水?”
楚留香笑道:“我又忘了你对江湖不熟。‘神水宫’是个只收女弟子的门派,门规堪称森严,但是最近就有人竟从神水宫中偷出了她们的镇山之宝‘天一神水’,还用它杀死了一个人,就是那西域的王者札木合。”
花满楼想了想,问道:“天一神水是一种毒.药?”
楚留香道:“是,很奇特的毒.药。被它毒死的人症状极为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
花满楼道:“所以,你认为有人把那个死掉的女孩子扮成神水宫门下弟子,就是为了替凶手顶缸的?”
楚留香突然眨了眨眼,道:“你好像有别的解释?”
花满楼摇着头,缓缓道:“我不知道。我想去看看那个女孩子的遗体。”
楚留香把发现的五具尸体都藏在了船上。他的船很大,就算再藏二十具尸体也没问题,但李红.袖她们却很不高兴。
她们毕竟都是年轻女孩子,一想到船舱里有死人,心里就忍不住毛毛的。
但是她们也没有反对楚留香这样做。只因她们都知道,楚留香想管这件事,那就谁也阻止不了。
尸体已在密封的船舱里放了七天。
时值盛夏,就算舱内有充分的降温,尸体也都经过了巧妙的脱水保存,但气味仍旧很糟糕。
带着花满楼去看尸体的只有楚留香。李红.袖她们自然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楚留香把花满楼带到那个女孩子的尸体前,忍不住摸着鼻子道:“这里是不是很难闻?”
花满楼道:“嗯。”
楚留香道:“我想也是。连我都有点受不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来?”
花满楼道:“我也不知道。有些疑问,大概要亲自看一看才能解开。”
他显然也受不了这舱内的气味,所以说完这句话就紧紧闭上了嘴,然后慢慢地伸出手去。
他需要用手来“看”。
楚留香皱着眉头,看着他的手触到尸体已经变色的肌肤上。
在这之前,没有人能想到,这个温雅清俊的年轻人,会用他那双适合在烛火下捧起书卷、在月光中端起酒杯的手,去触摸一具几近腐烂的尸体。
花满楼没有露出任何厌恶的表情,却很快地缩回手来,道:“她的衣服还在不在?”
楚留香一怔,才点头道:“在。虽然很不完整,但仍能看出服饰特征。”
花满楼没有回答,再次伸手过去。他刚才只摸到了女孩身上的肌肤,而这次则摸到了那已经破损、勉强还披在身上的衣物。然后,他摸到了女孩的左肩,不禁吸了一口气,道:“好狠的一刀!”
这女孩子的左臂,已连肩膀一起被利器砍去,因此身上的衣服也将近脱落。
楚留香的目光闪了闪,道:“你也认为是刀?”
花满楼的手指还停在尸体那残缺的肩膀上,来回试了试,道:“造成这种伤口的,应该是一把沉重的刀。”
楚留香点头道:“札木合的‘大风刀’。”
花满楼不再说话,手指轻捷地在尸体上移动着,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直摸到脚跟,才长长吐了一口气,道:“上去吧。”
上面是甲板。
楚留香看着花满楼迎着海风不住地深深吸气,忍不住挽起他的手臂,把他带到船舷边,道:“想吐就吐出来。”
花满楼却吐不出来,干呕了一阵,就靠着船舷继续喘气。
楚留香叹道:“我早就说过不要你去的。”
花满楼突然转头一笑,笑容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绽开,像是一朵深谷里的百合花。
然后他道:“你有没有发现她的衣服有什么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按:
关于香帅的师承。
诚然,原著“画眉鸟”单元通过神水宫弟子之口说楚留香的武功是夜帝一脉,但仅以此孤证就说楚留香是夜帝的弟子,似乎还是薄弱了些。
别忘了老胡。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