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鹑董鸽跟他几年,凌疏性子清冷漠然,对待犯人残忍狠毒,但对自己的属下却出手大方,打赏向来很到位,且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两人一时间慌乱不堪,呐呐地道:“大……大人……”
凌疏压抑住怒气,良久方道:“给我打水,我要沐浴。找衣服给我换,这个拿去烧掉。”
待这一套功夫做完,已是午夜时分,荆怀玉极有韧性,一直在门外侯立,待他闹腾够了,方才请命要进来。凌疏却一个字都不想再写,对荆怀玉道:“明天我去三关了,你回京师和陛下知会一声吧。”
荆怀玉看他那架势,是根本就未将自己这钦差大臣放在眼里,心中未免有气,只得陪着小心劝阻道:“大人,皇帝陛下吩咐下官,无论如何请大人回京师。大人这般自行往三关去了,下官纵使回了京师,也无法复命。”
凌疏冷冷地看着他,片刻后道:“那就不回京师,你可以跟着我去三关。”
荆怀玉道:“可是……可是……”
凌疏道:“我累了,荆大人也请回去安歇。”将荆怀玉请了出去。
第二日,凌疏带着属下自行要往三关去,荆怀玉一咬牙,跟了上去,道:“凌大人,下官这就舍命陪君子,随您去三关走一趟。但我得将此事禀报给陛下。”
凌疏道:“随你。”他伤病未愈,就这样撑着赶去三关,荆怀玉等人也只得无可奈何地跟着。
这一年的五月底六月初,大衍王朝忽然就风起云涌。仿佛一夜之间,赵王杨熙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消息便传遍了天下,而后京城禁军有卫勐铎亲自带兵,卷起滚滚狼烟,奔赴边关而来。三关那边镇守偏关的大将罗瀛得住了京城传来的圣旨,同时发兵,一路向西,对凤于关的杨熙等人两面夹击,誓将杨熙等一干包藏祸心的叛臣在最短的时间内剿灭干净。
杨晔恰被杨熙派遣来樱花沟中巡逻兵营,借机见见驻守此地的几位将领。这是条长六十余里宽六里的山沟,距离凤于关三十余里。由于地势得当,沟中气候湿润温暖,花木葳蕤葱茏,恰如一处塞上江南,比不得别处的贫瘠干燥。这里隐藏潜伏了杨熙的一万五千名精兵,被开垦出了大片的良田。
杨晔在山里看上了几棵桃子树,结出的桃子汁多味美,正和一干侍卫糟蹋得尽兴,忽然收住杨熙让他速回营中的急报,才发现自己乐不思蜀,超过了杨熙给自己规定的回营时间两天。
杨熙慌忙带着人飞一般赶回凤于关,一路跑到中军帐,见杨熙及几个手下大将、重要幕僚均在,袁藕明也在其中,杨熙端坐正中,气氛甚是凝重沉滞。
杨晔扫视一圈,独独不见北辰擎。眼光转到杨熙脸上,见他沉着脸,有想斥责自己的打算,忙凑过去笑道:“哥啊,我发现几棵桃树,我还给你带了一篮子回来呢!你看我走到哪里都把你放在心上。嘿嘿嘿嘿……”
一边说,一边就巴上了他的肩膀,杨熙脸色淡然地把他按在自己身边坐下,道:“朝中发兵了,冲的是我。京城那边过来的是卫勐铎,三关那边,偏关的罗瀛将军带兵前来。”
杨晔点头冷笑道:“果然来了。”
杨熙眼光扫过帐中诸人,缓缓地道:“我在边关和西迦周旋两年,皇帝陛下始终不予我信任,经常克扣粮草军饷。如今又听信谗言,断定我有谋反之心。这一路杀来,沿路百姓被惊扰且不论,最关键的是,西迦国更有可能趁势而入,渔翁得利。各位,我等镇守边关,奋战沙场,多少兄弟手足马革裹尸,如今却被逼到如此境地,大军前来,是挺枪迎敌,还是引颈待戮,该如何应对?我想听听诸位的意思。”
他帐下俱是年轻将领,几个老将领在这两年间,已经被杨熙以各种理由遣送回京或者留在了三关。此时这些将领面面相觑,却均都不发一言。杨熙平日端严温厚,赏罚分明(淮南侯除外),与属下相处极好。此时此地,便是稍有异心之人,在此等氛围之中,也无法当众言明。杨熙等了片刻,扫视一圈,见诸人脸色各异,便道:“诸位都尚且年少,前途无量,此时若觉得不妥当,可自行离去,本王绝不阻拦。若是愿留下共事,本王承诺,来日之尊崇荣华,赛过今日百倍。”
他耐心又等了片刻,无人离去,杨熙便问道:“如此多谢各位。有人有家眷在京吗?”
众人摇摇头,杨熙道:“我也没有。”他站起身来,道:“传白庭璧,拟檄文昭告天下,既然有佞臣小人妖言惑上扰乱朝纲,那么本王当仁不让,替我那皇兄清理一番。各位下去整顿兵马,待北辰将军回来,杀三牲祭旗!”
等众人散尽,杨熙伸手握住了杨晔的手,问道:“小狼,你觉得将领们会不会有异心?”
杨晔感到他的手心里满是冷汗,才知道一向沉稳的杨熙也会紧张,抬头看着他,收敛了一惯的嬉皮笑脸,眼神瞬间就变得端肃沉凝:“哥你别担心,谁敢不从,我就替你杀了他!”
杨熙微微吁了口气,道:“这些将领们血气方刚,无牵无挂,平日里对我也很忠心,跟着咱们最合适不过,就怕他们一时间拐不过来这个念头。我还担心其他的两件事。一就是袁藕明……他从前是卫将军的人,他手中的骑兵被训练的十分精良,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这两万骑兵,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但他是江南人,南人狡诈精明,却不知他是不是心甘情愿的随着我们铤而走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