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沈言之轻笑了一声,淡淡道,“我也早已不是什么君子……”
走到亭下,古琴静静地置放在石桌之上,亭内清风拂过,拨动余下琴弦,清脆悠然之声。沈言之认得这琴的,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
“砚雪,他竟有这等好琴”
元宝见沈言之一脸专注的样子,忍不住问,“公子擅琴?”,在他记忆里,沈言之从未碰过。
沈言之笑着摇头,“喜琴,但登不上大雅之堂,拨弦还是会的”
说出来他自己都笑了,连带着元宝也是嘿嘿一笑,“拨弦我也会啊!”
沈言之瞪了他一眼,接着吩咐道,“去尚仪局拿些器具来,是把好琴,这样闲置着,倒可惜了”
“公子要帮他修琴?”
“怎么?我修不得这琴?”
元宝赶紧摆摆手,“公子替他修琴是他的福分,我这就去拿,公子稍候!”
坐在院子里一个下午,眼看着天色渐暗,日落西山,沈言之连晚膳都未曾用,一心都在那张琴上,仔细地擦拭抚弄,仔细地搭好琴弦,小心翼翼地拨动,试着音色,仿佛钻研一件稀世珍宝。
但这算什么稀世珍宝呢,只要他想要,多少都可以呈上来供他把玩,用也好摔也罢,单凭了他一句高兴,可总觉得这张琴是不同的,蛇腹断纹,虽断了两根琴弦,可也看得出原主人该是珍惜非常的。
这样一件得主人喜欢的物件,该细心点,再细心点才是。
夜幕将至,沈言之终于觉得是该吃饭的时间了,听风过琴弦的一声声脆响,站起身拂手吩咐,“传膳吧,饿了”
一旁的春儿应了一声连忙去准备,元宝走上前扶着沈言之,看了眼他身后的琴问,“公子,这琴……”
这琴就这么抢过来占为己有了?
沈言之愣了,不觉又皱起眉头,“云起宫那边还不知我抢了他的琴来吗?”
元宝一时间也傻了,呆呆地摇头,“并不知啊……”
明抢了别人的东西,还上赶着告诉他们?元宝怎会干这等傻事。
“你——”,原想骂一句,但看着元宝傻傻的模样终是没开口,只叹了口气悠悠道,“罢了,早晚也会知道,把琴好好收着,莫磕着碰着受了潮,我自己回房即可”
看着元宝极小心地抱着琴走了,沈言之正好闻到屋里传来的一阵阵饭菜香味,肚子早就饿了,这时又不禁加快了脚步。
伤处还疼着,不过只隐隐作痛,比从前比今早都要好上太多。
原也不是矫情的人,受了这么一点伤,哪就娇贵了呢。
用过晚膳,卧在榻上翻看了几页书,一日无事,倒是清静,白天睡得多了,此时也不困,可一想到明早的事端,不禁头疼,只好赶紧沐浴完,躺在床上逼着自己睡着罢了。
这还是殊易教给他的法子,晚上睡不着时,蜷起身子,从脚趾到小腿,一直顺延至胸膛,慢慢使力,来回两三回困意便上了头,慢慢地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可外面天刚微微亮,沈言之便被外面的争吵声吓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起来,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这声音熟悉得很,他也猜得到,一定是宁卿如带着人来找他说个公道。
转了个身,忽然房门被撞开,只见春儿急急匆匆地跑进来,看到沈言之醒了,忙道,“公子,快出去看看吧,云起宫的那位主子带了人来闹事呢”
沈言之倒是不紧不慢地穿着衣服,春儿连忙上前服侍,沈言之问,“带了多少人来,闹成了什么样子?”
春儿被问懵了,细想想,好像……“只有两个人!”
听得沈言之哭笑不得,“两个人能闹成什么样子,也亏了你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
抹了把脸漱了口,连头发也未束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春儿在后面傻愣愣地看,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冬日清晨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那个少年身上,长发在冷风中飘扬。
“一大清早的,宁公子怎有兴致来我这温德宫啊”,懒洋洋的声音,腰肢细软,似是稍一用力就会断掉。
书影在宁卿如身后小声骂了句“狐媚……”,被宁卿如瞪了一眼闭了嘴。
宁卿如看着沈言之,横眉冷对,但声音还算平淡,“君子不夺人所好,以承欢公子的身份,要多少张琴宫人们呈不上来,何必擅自抢走他人之物!”
“哦?”,沈言之挑眉,“公子这话我不明白,我抢了什么东西吗?”
书影这时站出来,朝沈言之骂骂咧咧的,“公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昨日我刚送去尚仪宫的砚雪琴,今日去取就说被你们宫里的人拿走了!这不是抢是什么!”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周围众人皆是一惊,宁卿如转头看,竟是元宝扇了书影一个巴掌,恶狠狠地看着他怒骂,“主子们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吗!”
“那有你说话的份吗!”,宁卿如的声音瞬间凌厉起来,扬起手眼见着一个巴掌就要落到元宝脸上,就连沈言之也是一愣,只是没想到元宝竟然抬起手拦了宁卿如的手掌,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朝一边贯去,甩得宁卿如一个踉跄。
“宁公子,仆是温德宫的人,即便再有什么不是,只要公子言一声错,仆自去领了板子,没有劳烦您的道理!”
看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沈言之倒像了个局外人,在一旁嗤嗤地笑了起来,笑的声音很轻,只看到肩膀一抖一抖,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