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阿兄说。”桓容蹙眉道。
人手不足啊!
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哪需要把桓祎放到这个位置上。好处确实有,坏处同样不少,稍有不慎就会成为靶子。
荀宥和钟琳互相看看,明白桓容的难处。
桓容按了按眉心,沉声道:“阿兄无法长时间留在盐渎,县中之事怕要劳烦仲仁和孔玙。”
简言之,桓祎只能做个幌子,盐渎县政还需荀宥几人管理。
荀宥和钟琳当即拱手,道:“明公信任,仆等必尽心竭力。”
作为话题的主角,桓祎此刻正披着蓑衣站在船尾,看到几条江豚逐浪而行,不时将圆-钝的头部探出水面,喷出一道道水柱,顿时觉趣味横生。
见两条成年江豚中间夹着一条幼豚,仿佛是一家三口,更是觉得稀奇。连忙转身返回舱室,对桓容道:“阿弟快随我来!”
“何事?”桓容正收舆图,见桓祎满脸兴奋,不禁诧异挑眉。
“水中有趣物,快来看。”
见桓容不动,桓祎干脆自己动手,令健仆取来蓑衣斗笠,将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拉着就去了船尾。
波浪中的江豚已增至五条,小江豚被围在中间,圆滚滚的头和身子,露出水面时煞是可爱。
船身忽然摇晃,桓容扶住桅杆方才站定。
抬头望去,恰好遇上两条江豚跃出水面,以尾鳍直立游动,仿佛在水上行走,不由得看呆两秒。
在他穿来的年代,因为各种原因,长江白鳍豚已经灭绝,江豚也是日渐稀少。别说看到全家出行的有趣画面,寻常想见到几头都难。
桓容瞪大双眼,对上将头探出水面的小江豚。
仰赖“长相”的关系,小江豚张嘴闭嘴都像在笑,笑得人心头发酥,好像有软乎乎的猫爪垫拍下,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好玩吧?”桓祎抓着斗笠,对桓容笑道,“建康可看不到这么多的江豚。”
桓容点点头,凝视这群江豚的同时,忽然想起随船而行的苍鹰,心头赫然响起警报。
果不其然,天空响起一声鹰鸣,一道矫健的身影俯冲而下,利爪正对被夹在队伍中间的小江豚。
遇上袭击,半数江豚立刻下潜,很快不见踪影。
小江豚身边的两只却反其道而行,其中一头跃出水面,啪的一声砸起巨大的浪花,干扰苍鹰的视线。另一头趁机带着幼豚下潜,苍鹰想要得爪,除非学着鱼鹰潜水。
“噍——”
一击失手,苍鹰不甘鸣叫。
江豚再接再厉,又砸出一团水花。遇苍鹰飞近,霎时喷出一道水柱,几乎是擦着苍鹰的右-翼飞过。
苍鹰彻底被惹恼,可不等它再扑,江豚已迅速潜入水中,再寻觅不到踪影。
干脆利落,毫不恋战,当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捕猎落空,晚饭泡汤,苍鹰飞回船舱梳理羽毛,乍起的翎羽彰显愤懑。
桓容留在船尾,眺望波浪骤起的江面,对桓祎道:“阿兄,我有事同你说。”
“何事?”
“盐渎之事……”
船队身后,破败的码头上突然出现十数个精壮的汉子,其中一人走进茅草屋,对躲在屋中的老者道:“可看真切了?”
老者点点头,因口不能言,只能用手比划着船身吃水之深,向汉子们表示,这几艘船上肯定有“好东西”。
“看船行的方向是去京口。”一名汉子迟疑道,“郗方回可不好惹。”
“这有什么。”另一名汉子搓着大手,嘿嘿笑道,“不能在京口动手,那就等这几艘船离开。咱们在后边跟着,总能找到下手的时候。”
“这么大的船队岂会没有护卫,我看这事风险不小。”又有人反驳。
“有又如何,凭咱们潜水的本事,趁着船上人不备必能得手!”
汉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彼此争执不下。
有人认为难得遇见这样的肥羊,不抢一把实在可惜;也有人觉得风险太大,恐怕会得不偿失,最好不要贸然行动。
最后,众人目光聚集到一名身材高壮的汉子身。
“寨主,你看这事怎么办?”
被唤寨主的汉子姓蔡名允,面皮黝黑,貌不惊人,除去高大的身材,混到人群中转眼就会不见。
他本人没什么名声,祖上却是赫赫有名的汉阳亭侯蔡瑁蔡德珪。
本该是豪族世家,却沦落到如今地步,其一是因为战乱,其二则是他属蔡氏旁支,祖父更是婢生子,哪怕习得水军本领,照样不被家族看重。
在胡族占据中原后,其祖死于乱军,其父更与家族离散,沦落成为流民。
这之后,父子为了生计沦为江边水寇。
蔡父死后,凭着他口述的半部水军战法,蔡允集合四五十汉子在江上纵横往来,将水寨整治得有模有样,成为长江下游一股“知名”的水匪。
蔡允貌似粗莽,实则十分精明。率人劫掠过往商船之前总是仔细分辨,遇上官船格外小心,避免惹上不能惹的对象。
此番桓容的船队靠近码头避雨,正巧被水寨的探子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