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兴奋地看向赵深,韩明瑕注目的却是周聿铭。他处在无限的震惊之中,那熟悉的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女朋友好奇地问了句:“你们认识啊?”
周聿铭转过头来的时候,脸色惨白一片,像是蒙层了霜做的面具。他从来没想过会被外人看到他和赵深在一起。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的生活分割成两部分,一半是有赵深的,那里是不见天日的监牢,另一半则没有,在那里他还能过着粉饰太平的日子,有呼吸有知觉。可不知从何时起,他能察觉到那个男人日渐浓郁的气息,残留在被他拥抱过的衣角上,流连在被他亲吻过的肌肤上。
他害怕被这种气息侵蚀。那个男人太凶狠,霸占了他的一分钟,就会再多占据一分钟,直到他再没有自己的人生。
人心里有缝隙,那是留待阳光照进来的地方。写这歌词的人一定不知道,寂寞的时候,黑暗也能从裂隙入侵。毕竟人是本能的动物。
朋友正看着他,四束雪亮的目光,明晃晃如矿洞里的探照灯。周聿铭在那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喃喃地应了一声。韩明瑕上下打量着赵深,这个男人有着贵公子的风度,又英俊得咄咄逼人,如一柄开了锋的西洋剑,却偏偏不讨人喜欢。察觉到他的眼神,赵深低下头对他微微一笑,那眼神仿佛是坐在台下看戏的人,悠然地等着他的洋相,说不出的轻蔑与傲慢。
对赵深来说,这的确是件新鲜事。他今天才意识到,在他的耳目无法触及的地方,周聿铭还有着别样的生活。他心里有奇异的失落,不忿地将周聿铭的手抓得更紧,脸上笑意益发深刻,却是冷锐的尖刻。
“这位……就是你男朋友?”韩明瑕转过头来问他。他问得坦坦荡荡,但周聿铭不敢光明磊落地答。他心里有鬼,那鬼现在成了形,在他胸膛里以尖牙利爪撕扯着他的皮肉,抓得鲜血淋漓。
这问题问倒了周聿铭,同样也惊住了赵深。他本以为周聿铭会矢口否认,不想那一刹那只有如死的沉默。赵深觉得自己攥住的那只手忽然沉了几分,好像不受力就再也支撑不住,余光里看见他死灰一样的眼睛,活脱脱一个溺水的人。
韩明瑕脸上现出疑色,他的女朋友还在不明就里地笑。赵深心中一动,含笑看过去,慢条斯理地应答:“看来他都向你们介绍过我了?”
他握在掌心的手在轻轻地抖,抖得他也有些心慌。但周聿铭最终什么也没说,于是他的心也随即不知不觉地沉堕下来,稳稳地落回胸中,就像它陡然升起时一样无人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