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幽瑾看着横出来的一枝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天地与时光俱寂,有的只是一抹暖暖的阳光,世界上最寂寥之事,无外乎无爱无恨无情绪,连喜怒哀乐都淡了;世界上最最寂寥之事,无外乎高山难逢流水,伯牙不遇子期。她现在就是这种状态,熬过一个冬天,便算一个冬天,到咸安的天岳已有半载,苦无大师确入师父所说,是位得道高僧,禅学修得极好,听他讲了一段时间的禅,她近日越发将一切都看淡了,远离世俗,这庚子庙,应是她最终的归宿了!一个大家族的倾覆,也不过片刻,周家虽然落寞了,但是她爹拼死护着的忠义之名却还在!她有时候也看不透她爹,人都死了,还要这身后名何用?也许她涉世未深,并不能理解他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周幽瑾在心里轻叹,从此是非恩怨,一了百了,爹爹,小瑾现在按您的期望活着,也算是忠孝两全!
一连数日,尧承煜都在周幽瑾跟前晃悠,周幽瑾每天解一局棋局,尧承煜每天过来问一句话,二人似乎已经形成了默契,但这默契每次都因为周幽瑾的无动于衷,尧承煜的焦躁不安打破。十多天过去,周幽瑾一连着解了十二盘棋局后,这天上午,她躺在院里桃树下的躺椅里闭目养神,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悠悠道,
“倒是比昨日早了一刻,今日无局可摆,你便也消停些吧!”
来人依旧没有说话,只看着凋零的一两瓣残花偶尔飘落,散在女子如墨青丝上,那眉目如画的姣好容颜,同他记忆深处业已模糊的身影重叠。
“小池——”
周幽瑾睁开眼,看到一位年欲花甲的老者,笔挺地站在一侧,神色迷离,是悲是喜,还是惊疑不定?她疑惑之间,倒是门口处端着药碗的秋姨,听到这句“小池”,浑身一抖,敛了敛神,终是走了过去,
“楚老元帅——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秋姨将盛药碗的托盘搁置在小桌子上,站在一旁,略有些拘谨,周幽瑾却一瞬间了然。
第4章 楚云舒
楚老元帅的意思十分明显,执意要将周幽瑾带在身边,尧承煜初时并不知情,待发现庙里来了位稀客,才觉察些不对劲。他正直年轻气盛,同楚老元帅的会面,确实不大对盘。
尧承煜正将在当阳买的那对小雀儿拿出来溜溜,是两只绿色的鹦鹉,十分会学舌,他刚走到周幽瑾住的小院门口,那鹦鹉突然叫起来,
“糖葫芦嘞!五文钱一串!不甜不要钱~”
另一只鹦鹉立马和道:“来一串!来一串!来串~”重复得舌头打转了,
尧承煜脚步一顿,失笑道:“这鬼精灵!”他进得小院,就看到言笑晏晏的周幽瑾与一满头银发的老者坐在树下下棋,二人听到鸟声都看向他,
“这山上的天气虽不比山下炎热,你身体方好些,也莫要贪凉!”待他将鸟笼挂好,又细心的替周幽瑾拿了一床薄毯子垫在她的藤椅后,
倒是楚老元帅看到这般器宇轩昂的年轻人,惊诧一闪而过,更多了几分欣赏。待见他对周幽瑾如此上心,神色颇有些异样。
“承煜,这位是楚老元帅!”
尧承煜闻言剑眉一扬,抱拳道,“没想到是‘世间枭雄,当属英豪楚老’的楚元帅!没能认出您来,失敬!失敬!”
周幽瑾落子下了楚老元帅一大片黑子,笑道,“您老大意了!”
“哈哈哈哈!”楚云舒大笑两声,示意尧承煜坐,“我这把老骨头了,还称什么英豪,现而今正是你们年轻人大展抱负的时候!”
“楚老元帅到这里拜访一位故人,恰巧碰到了,这便下了两局棋——”
尧承煜却突然接过她手中的白子,柔声道:“对弈太过费神!今后少碰这些!好好歇着,我来陪楚老元帅下两盘便是!”
周幽瑾手一顿,不着痕迹挣开他的手,默默坐到一边。
楚云舒又笑了,看一眼周幽瑾,对尧承煜道:“年轻人,下棋讲究的是心境,心静,心敬!”
尧承煜唇角微扬,“受教了!”他接手后不同于周幽瑾漫不经心地迂回,步步为营,招招杀招,周幽瑾看着微微皱眉,楚云舒却是毫不在意,还时不时问他一两句,
“我记得周将军先前手下有位副将姓尧,他那副将的爱子小字承煜,你——”
“正是家父!家父原先在周将军手下当差,后来不幸殉国,因我爱舞刀弄枪,周将军便将我带在身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周将军比我的生身父亲过犹不及!”
老元帅闻言,露出些慈爱来,“周将军对你倒是十分喜欢,他还特意同我提起过你,说来,我有个孙儿,叫楚澜,同你年纪相仿,有机会倒是一定叫他同你切磋一番!”
“不敢当!楚少将军名满天下,又岂是我小小匹夫能比?”
“哈哈哈哈!他能算个什么名满天下?周将军的眼光,又岂是一般人能比?他性子没你这般活跃,就是太沉闷了些,其余倒还好!不过你们年轻人一块儿,自然聊得来些!”
“您老说笑了!他日得空,必定登门拜访!”
因为前面被周幽瑾吃了一片子的缘故,楚老元帅最终还是输了。
他哈哈笑得一声,“人老了,再没你们年轻人的劲头!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承让!楚元帅过谦了!”
“哈哈哈哈!能有这份度量倒是难得!今天就到这里吧!”罢了子后,又对周幽瑾道,“丫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