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风雪呼啸,恶浪浊天,一夜的枕戈待旦,连眼睛都不敢全闭,使得海岸边集结地里集营而扎的大明官兵们,人人脸庞上挂着一对熊猫眼,惺忪迷茫,浑身疲惫不堪。
别的不说,单就把被风雪时常刮灭的、军营内外的火把重新点燃,一夜里都不知往返多少次;往往这儿的点亮了,前脚刚走,转眼工夫又给吹灭了,气得军兵们直骂娘,骂完了,还得回来点上。
前队人马值完更,换来下一队,继续重复先前之事。
待到孙承宗发觉这种轮值方法有弊端时,夜辰已走至卯时了。
“老夫糊涂啊,怎可如此安排值更呀!钱主事、传令下去,所有军兵即刻回棚歇息,值更之事暂由亲兵们替换;让他们好好歇一、二个时辰吧。”
“遵命,职下立即安排人手。”
“唉,但愿无事才好,糊涂啊!”
瞅着稍远一点距离就啥也看不清的外面,孙承宗站在风雪中很是懊悔。
冬季的天亮得晚,虽是卯时,周遭除去被风雪吹刮得奄奄一息的、根本照不了多远的火把,依旧黑沉沉一片,实在让人心神不定。
“大人、一切均已办妥,外面风雪大,请入棚内歇息吧。”
没多久,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的钱毅回到孙承宗身边。
“钱主事,百姓们的情绪如何,会不会冻坏了他们?”
孙承宗问道。
“放心吧大人,方才职下特意到百姓们的窝棚瞅了瞅,里边均点有火盆,不会冻着他们的;情绪挺好。”
“嗯,好、好。”
“大人、请入棚内吧,以防着凉呀。”
“善。”
可是,越是走近距离并不远的简易窝棚,孙承宗越发有一种莫名的心悸,脚步越发的沉重;到了窝棚门口干脆站着不进去了。
“钱主事,汝可有感觉?”
“大人、感觉何事?”
钱毅一头雾水滴看着他。
“尔等亦无?”
“大人、卑职亦无感觉。”
旁边仅剩下的两名亲兵就更加的莫名其妙了。
“不行,老夫需得亲自巡查方可安心。”
说完扭头往外就走,而且脚步颇急。
“大人您这是、嗨,等等呀大人,快添加套子,以防寒气呀!”
………
冒着风雪在四周差不多巡视有小半个时辰,孙承宗这才有点疲惫地在东北方向停下来稍稍歇息一会;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钱毅和两名亲兵急忙围上来撑起一把伞子替他阻挡一下风雪。
这个方向钱毅安排了四名亲兵值守,就在前面的十米,二人在一个有五米高的了望哨上面,另外二人则在下面的军营栅栏后头。
当然这些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东西,为的是防止鞑子骑兵冲营。
“唉,老啰,比不得尔等年轻力壮呀。”
“大人老当力壮,亦为我等之楷模。”
“钱主事,老夫发觉汝之口舌越发犀利呀,哈哈哈哈。”
“嘿嘿嘿,大人过奖矣,职下不过有感而发呀。”
“哈哈哈哈,好了,时辰已不早,吾等且回吧,不多时天应亮了。”
“遵命。”
正当钱毅几人收拾东西准备迈步时,却发现孙承宗不知咋地双目直直盯着营外,满脸严肃。
“大人、咋了?”
“外头是何音声?”
“职下等未听有音声。”
过了一会,孙承宗问旁边一位膀大腰圆的亲兵。
“汝臂力强否?”
“大人、卑职双臂能举石磨,可开一石二斗强弓。”
一石二斗,即180斤,能拉开180斤的弓已经很不简单了!这位亲兵虽摸不着头脑,却也据实回答。
“好汉子,来,持住。”
孙承宗从旁边雪地上囤积的军械堆中拔出一支长矛,递给这位亲兵,然后吩咐道。
“钱主事,找根火把,捆上矛头。”
怀着疑惑,钱毅依照吩咐将一支火把固定在长矛前端并加大了火势。
“汝、现将长矛抛掷野外,使大力气,越远越好。”
“喏。”
只见这位亲兵右手持矛后退数米,深深吸一口气,向前助跑,待快到营区栅栏前,身子一侧,右臂往后一拉、再往前猛力一甩,伴随一声虎吼,那根火把长矛风驰电挚像一颗流星般扑入阴沉风雪野外。
终于,火把长矛扎在远处地表,给远处那片黑沉沉带去一束光亮。
将近九十米!在风雪吹刮中能抛出这么远,足见这位亲兵强悍的臂力。
“钱主事、吩咐哨卡注意观巡。”
“遵命。”
“大人、有情况,野外有人!”
没等钱毅吩咐,哨卡上就已经大声示警。
………
“大人,虽说已是卯时,港外风浪亦小了点,可天气依旧黑沉,此刻出港恐有不便呀。”
一名亲兵领队对站在一艘福船上正准备下令起锚出港的沈暨说道。
别看沈暨是江南胭脂乡来的,家境也颇有些神秘,但作为一名军人来说,最基本的责任感还是有的;昨天吃的那顿饭对习惯于锦衣玉食的他来说,扒拉了小半碗算是奇迹了,同时也看到了孙承宗那不满的眼神。
这一晚翻来覆去的,一闭眼,孙承宗那对不满的眼神又冒出来,搅得他整夜难眠。
一到卯时,打定主意再也不想入睡了,他可不愿意继续被孙承宗给看低啰,必须做出一番作为以挽回影响。
“无妨,此番吾水师仅福船出港,因其体大坚固、受得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