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霜无隐藏在墨镜下的双眼中有柔和的笑意:“到了,怀念吧?”
孙真跟着下了车,朝胡同右侧张望。离这个小食店一百多米的地方就是他的母校,高中时代吃腻了学校的食堂,高艺鸣常常带着他、杨亮,还有二中演奏部的其他部员,从学校操场后面没人看守的矮墙上翻出来,偷偷溜到这胡同口来吃叉烧炒饭。记忆中的叉烧炒饭好吃不贵,叉烧量又足,一群长身体的毛孩子个个狼吞虎咽。只有高艺鸣学长吃东西的样子很文雅,孙真那会儿总是觉得看着高艺鸣他能多吃下一碗饭……
安霜无见孙真盯着远方出了神,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他又拽过孙真的手腕往店里拖:“再傻站着你肚子里的蛔虫可要饿死了。”
第14章 第 14 章
“阿姨,叉烧炒饭两份。”周一的中午,小饭店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食客,而且看年纪应该都是已经退休在家整天没事可干,出门喝喝啤酒吹吹牛逼的老伯伯。安霜无确保没人会认出他,放心地摘了墨镜。
店里的老板娘高兴地招呼他俩:“小伙子,今年也来啦。”
“是啊,每年不来吃两次就觉得少了什么。”安霜无的职业微笑把老板娘电得花枝乱颤,他按着孙真的肩膀把他按到椅子上坐好,然后在孙真对面的位置坐下,“怎么样,想起来什么了?”
“很多。”孙真遗憾地回答,“不过没有你。”
安霜无爽快地笑起来:“哈哈,也是。我那时候比现在矮二十多公分,还戴着矫正牙齿的牙箍,你对不上号很正常。”
戴牙箍……?孙真努力回忆起来,他高中时身边箍牙的还真没有几个,箍牙的……箍牙的……
“等等,你比我小一岁,所以我高一时你还是个初中生?”
“对。我是十一月出生的,月份小,所以比你低了两届。”
孙真一歪脑袋,还真有点想起来了:“你该不会是那个来我们学校比赛结果输了以后哭得稀里哗啦的男孩子吧?”
安霜无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举在脸侧卖了个萌:“yep。”
“……”
孙真又努力回忆了一下,没错,那是个个子偏矮的小少年,大眼睛白皮肤,抱膝蹲成一个球,在他们学校走廊里张开嘴无声地大哭。他哭得特别伤心,眼泪糊了满脸,嘴里有金属制的牙箍,哭得快断了气却没发出一丝声响。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男生,跟眼前一个沉稳的网红偶像,是同一个人?……世界好不真实。
正好老板娘笑眯眯地端了两份叉烧炒饭来放在两人面前:“叉烧炒饭来啦!多给你俩加了一份叉烧,快吃快吃。”末了还小声嘟哝了一句“现在的娃娃咋长得都这么俊俏”。
孙真是真饿了,拿起勺子就往嘴里送了几大口饭:“我记起来了,是高一下学期刚开始没多久吧,好像正好跟现在差不多时期。区里办的中学生演奏会大赛,上午是初中学部的比赛,下午才轮到高中部。上午当场就出了成绩,然后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发现有个小孩一个人偷偷在走廊里哭……那个真是你?”
安霜无看孙真吃得香,眉间更舒展了:“嗯,是我。”
“那时候我们以为是初一的小朋友……其实你那时候,初二?”
“对。我到高中以后才开始长个子,之前都特别矮小。那天路过了很多人,只有你蹲下来给我擦了眼泪,虽然是用我自己的围巾,哈哈。然后你跟你的朋友们说,带我一块儿去吃饭吧。就把我领到这家店来吃了叉烧炒饭。”
孙真呼噜呼噜扫了半盆炒饭到胃里,吃得太快导致后续力道不足,战斗力骤降到负五,只得放下勺子端起老板娘送的热腾腾的紫菜蛋花汤喝了几口:“好像是有这回事……我看一个小朋友,蜷在那里,哭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样……于心不忍了一下。”
安霜无笑笑,常年对着镜子苦练的微笑弧度堪称完美:“嗯,所以说你都没变。明明是个懒得管闲事的人,却又心肠软,还有点少根筋有点天真。”
孙真皱眉,这特么是夸还是贬啊,他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那天你的学校比赛输了对吧。”
“嗯。”安霜无点点头,“之后下午的比赛,你们演奏部赢了,我记得很清楚。不过那时候……我也是借着比赛输了这个名义发泄罢了。”
“发泄?”
“我爸那时候刚查出来癌症中期,住院了。医生说扩散得很快,可能活不过半年。我在家不敢哭,在医院更不敢哭。正好那天比赛输了,我想太好了,终于能哭出来了。”
孙真无言地张了张嘴,又无言地合上。安霜无说得那么风轻云淡,但他想起那个小少年哭得浑身颤抖却死死不发声音的样子,觉得一切安慰的话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干脆选择什么都不说。
“不过,后来我爸情况好转了。”安霜无看孙真眉间有个小小的褶子,眨眨眼道,“我跟你说这些过去的事不是为了让你有负担,你别垮着脸。我爸出院后生龙活虎了好几年,前年才走的。走得很安详。”
孙真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节哀。那这么说来,音游的法人不是你父亲?”
“你说安风,那是我姐。”
孙真瞪大了眼,呃,他们这一代不是已经实行了独生子女政策来着:“……你还有个姐姐?”
安霜无勾起的嘴角带了些淡淡的戏谑:“何止有个姐姐。”
“啊?”
“对我有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