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呀,”胡主编叹了口气,“还是年轻!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什么事都不往深了想,景抒快三十了吧,专栏也主笔两年多了,这么好的机会不争取,以后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现在说清高说淡泊,等资历、能力都不如他的都来领导他了,他还能清高还能淡泊?”
严赟手里偷偷握着那只棒棒糖,暗暗用力。
“有些人呢,是有劲儿也没地方使,但你们赵大大,那是送到眼前都不会用!”胡主编说着说着,有些气愤,“守着美食版的资源,多少酒楼食肆等着掏赞助谈合作,他可好,一年到头宁可辛苦得山里跑河里钻,写那些东西能给集团创收吗?刊评当然是一方面,但老总们难道不看市场资源?”胡主编自己说了半天,严赟一声没吭,胡主编心里着急,难道老吴给的情报不准,这小子跟赵景抒不是那种关系?他有些沉不住气,干笑一声,试探道:“你跟你们赵大大不是外人,我才跟你说这话。”
严赟仍没说什么,但脸慢慢红了。
胡主编这才有了些底:“小严啊,景抒的脾气你我都是知道的,让他服个软,那真是比登天还难,但有时候、有些事,也不用他本人服软,你们作为下属帮他活动活动,也就是了。”
严赟立刻抬头看胡主编。
胡主编一笑:“就说眼下这个连锁酒楼吧,他们集团是上市公司,实力还是有的,钱都送到眼前了!又不用他执笔,有特邀作者,敲内容的时候,暗示一下,大家都懂的。这周就截稿了,敲完可以直接发给我嘛,字我来签。敲了这稿,广恰立刻就乐观了,年会上我在老总面前提一提,改版后至少不会居于人下的……”
胡主编循循善诱说了这么多,严赟几乎是一个字也没回答,老辣如胡主编也没法再深聊了,怕火候不对,倒不好收场,笑说:“那行,就先这样,我上楼了。”起身下车走了。
严赟在车里又坐了一会儿,既没扔掉传单,也没扔掉棒棒糖,叹口气也上楼回杂志社。他进办公室时,张九城拿了一叠的请柬正往外走,见他进来打了个招呼:“赟赟。”
严赟问:“你去哪儿?”
“给客户送请柬,下周就年会了。”九城笑着说,“有些客户特别讲究这个,我还是上门送一趟的好,免得人家挑礼,赵哥不拘小节,不大管这些。”
严赟心头一跳,他拦住九城问了一句:“杂志要改版你听说了吗?”
张九城以为赵景抒跟他谈完了,笑道:“赵哥脾气是改不了的,我们能多留神就留神,能替他张罗就张罗。”
严赟答应着点头,办公室电话响了,他接电话,九城去送请柬了。
特约作者打电话说已经到了楼下,严赟又下去接了一趟,对方很客气,说已经接到赵景抒电话知道他身体不舒服,严赟挑出拍好的照片,跟作者一起挑图,看了中规中矩的第一稿,对于文字方向的把握他纠结了很久,到底要怎么沟通?他想到连九城都知道替赵景抒挨个上门送请柬,更何况他呢……最后还是按胡主编说的给了暗示……
赵景抒到下午也没上班,九城又不在,严赟忙了一阵子,隐隐觉得不对劲,他给赵景抒打电话,响了半天才接起来,听声音就很糟糕,赵景抒嘴硬说没什么,但严赟觉得单纯的累肯定不至于这样。他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匆匆回家,一进门就感觉不好,这家他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时还什么样,看样子赵景抒连卧室都没出,严赟慌得大衣没脱就进了卧室,进来就看到赵景抒满脸通红依旧缩在被子里,他伸手一摸,烧的很厉害。
严赟后悔不已。昨天他把赵景抒一个人扔下,这家伙打车不知道在风里冻了多久,回家吵了一场,又被自己狠干了一顿,折腾了半宿,最后他俩都是强弩之末了,赵景抒没明说,其实已经示弱了,但他为了自己这样、那样的小心思,还是不依不饶,完全不讲道理的又打了个加时赛,最后甚至都没清理就直接睡过去了。
“赵哥,赵哥?”严赟轻声叫了两声。
赵景抒眼睛都没睁,糊里糊涂的说:“疼。”
严赟吓一跳:“哪儿疼?”
“哪儿都疼,浑身疼。”
“你发烧了,”严赟内疚、自责的说,“都是我不好。”
听了这话,赵景抒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竟然还笑了:“妈的,昨天爽了吗?”
严赟没忍住,也笑了,不好意思的点头承认:“嗯,爽了。”他看赵景抒有气无力的又闭上眼睛,起身找到体温计,38.5度,严赟摇摇赵景抒:“起来,我们去医院。”
“不去。”
“你倔什么,烧这么高,得让医生看看。”
赵景抒哼唧着不动,“都…都看哪儿啊?”
严赟一怔,想了想,忍笑安抚他说:“放心吧,不看那里,你给看我还不乐意呢。”
赵景抒老脸简直挂不住:“发个烧去什么医院啊,吃点药就好了。”
“不行,听我的!”严赟拉他起来,要给他穿衣服。
赵景抒抵挡着不配合,“不去,排队挂号的,还不够费事的……”
严赟一想,这么冷的天,折腾到医院,又要候诊,没准儿真会折腾大发了……他正犹豫着,赵景抒伸手攥着他手腕:“不去医院,这不有你呢吗。”
严赟看着他烧的通红的脸,眼睛看着自己,话里都是信任和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