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钰博满不在意地说:“当初决定跟田老师,就是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黑了。没带怕的。”
“哇!”小师妹听了,一不留神惊叹地叫了一声,向他投来了崇拜的目光。
田老师叹气,对妻子说起来:“民诉麻烦,刑诉辛苦,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可总要有人去做。现在无论是非、不谈逻辑,仅仅是不符合自己的处世观就群起而攻之的事情太多了,得有人守在那条底线的前面,挡住这些人,把跨过去的人拖出来。否则,没了正义,立法的意义是什么呢?”
在大家许久的沉默以后,覃师兄十分怀旧地遥想:“我记得,上田老师第一堂课的时候,他说过学法律最重要的是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不,是做学问。”田老师纠正道。
覃师兄忙笑着改口:“对,做任何学问最重要的都是保持赤子之心。你们是为什么到法学院来的,说说?”
对这个问题,学生们的回答都不一样。有人说,小时候看律政剧,觉得律师特别帅,长大以后想当律师,伸张正义。有人说,律师收入高。也有人说,家里有人在系统里工作,很自然地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当然,也有像田老师刚才说的那样,是为了做孤傲的斗士,维护公平和正义。
等其他人都一一说完,只剩下单钰博一个人没回答。他正往面皮上放烤鸭片和黄瓜丝,看看大家都在等他说,才意识到自己恐怕糊弄不过去。
小师妹说起故事:“听说师兄你入学的时候,是物理系的,大二才转到法学院来的?”
“都是很需要勇气的专业啊。”另一个同学笑道。
单钰博局促地笑笑,说:“学物理比学法律更苦逼,我受不了,就跳过来了。”
覃师兄挑眉道:“哎,师弟。你要相信,每一个律师都是火眼金睛,不要尝试说谎。”
“这师兄您不能再拆穿了,人生本来就够艰难的。”单钰博诚恳地说。
一组人赶在过年以前算是吃了一顿团圆饭,散伙时包括老师在内,人人都有些微醺姿态。师母是唯一没喝酒的,正巧开车和田老师一起回家,覃师兄则叫了代驾。
剩下的学生无一不是骑车回学校,同行的一个女生夜盲得厉害,加上糟糕的天气,更是看不清路,落在了后面。单钰博特意放慢了车速,留在后面陪她。
“单钰博,三月份的那次交换生申请,你申请吗?”她好奇问道。
想起平安夜那天吃饭,他们聊过这件事,单钰博当时想都不想这件事。不过,经过刚才那顿饭,他倒是有些想去美国了:“申请看看吧,不过我的托福成绩可能没效了,需要再刷一次。”
女生眼睛一亮,问:“你申请哪间大学?”
单钰博随意道:“无所谓啊。”看她有些不悦地皱眉,他便问:“你呢?想申请哪间?”
“我想申请杜克,可应该申不到。”她纠结地努了努嘴巴。
他推荐道:“ucla不错,上回他们来不是都见过面吗?你真想去交换,得打探一下周围的情况,万一跟牛人撞了刷下来,岂不可惜?”
“所以,你一定不能跟我申请的学校一样啊!”女生终于说出心中所想。
单钰博听罢笑了,连连点头:“好好好,一定不和你申同一所。不过你这小不点,自己去交换没关系?确定不要我照顾?”
“谁要你照顾。”她对厚颜无耻的同学皱了皱鼻子,却因为带着口罩,看不清俏丽的小表情了。
对于自己要去往何方,多得是莫名其妙做出的决定。单钰博答应下来以后才发现,自己又这样做决定了。
夜很深,雾更深。路仿佛没了方向,看不见尽头。
第38章
经过长达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落地。机舱外业已是黄昏时分,窗外炽热的夕阳让刚刚揭下眼罩的单钰博眯起了眼睛,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飞机起飞时,北京也是黄昏。要不是停机坪外的天空更干净一些,单钰博险些要以为飞机还没起飞。
直到机舱里的其他乘客几乎全下了飞机,他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取行李。站在机舱门口的几位空姐说着祝他旅途愉快的道别话语,脸上的微笑经过长途飞行,也僵硬得没什么亲切感。
出来才知道机场大得离谱而且设置混乱,偏偏来以前,单钰博没有对机场做任何的了解,下了飞机只能四顾茫然。他在茫然了十几秒后开始跟着指示牌走,没走多远就见到了一位身材发福的阿姨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她和单钰博乘坐同一趟飞机,坐在单钰博的身边。这位阿姨乐善好施、友好亲切,导致单钰博在机上不得不一直与她聊天,还被她套出了许多个人信息。
牛阿姨开了一家餐饮店,在洛杉矶已经待了二十多年,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已经把洛杉矶当做了自己的第二故乡。起初单钰博只是简单地透露自己是过来学习,她便以为他要在这里长期留学,开始对他介绍各式各样适用于初来乍到的华人留学生的生活经验。
单钰博从来不对长时旅途遇到的同伴说实话,既然她能扯,就跟着扯了好一会儿。他本以为下了飞机就能摆脱,没有想到又在出来时遇到了。牛阿姨立即教他怎么找摆渡车,搭乘哪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