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躲藏在黑暗和阴影中的幽灵,阴冷危险布满杀机。冷冽的锋芒和永远见不得光的脸相照映,一旦出现,便是血流成河。
身为乌庭役是很可悲的一件事,尽管他们手中利刃可随意割取人命,但他们却无法拥有自我。
普通人最为廉价的自有是他们最为奢侈的东西,因为他们只有死亡才能得到自由。
他们本就是大魏王朝最为尊贵之人手中的刀,刀哪里会有自由?刀若是钝了,便会被毫不留情的卸下刀刃重新打造。
他们,是最厉害也是最廉价的武器。
万钧,曾经是乌庭役的首领。
整个建邺,或者说大魏王朝所有的王公贵族、朝廷名官都最为恐惧的男人。
乌庭役的首领就是直隶于光武帝的刀,冰冷残暴,是最为邪性的妖刀一般的男人。
不仅是被大魏王朝中枢运转者所恐惧,就连光武帝都有些恐惧这把刀的邪性,唯恐无法掌控他。
这个人,有千张脸,而谁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性格。
他似乎可以随心所欲的在任何人的面前展现出他们所喜欢的性格,人们总是会不受控制一样的被他吸引又会因此而恐惧。
万钧,其实并非苏明德所知道的那般年轻。
他十五岁就杀了前乌庭役首领继承他的位子,当了乌庭役首领几年后答应了苏怀秋照顾苏明德的请求。
当初和苏明德相遇见的少年模样不过是因为他练的武功功法较为诡异,身体的成长变得缓慢,成年人的身体却只是少年的模样。
陪伴着苏明德的五年间,万钧恰好参透了那功法,身体的成长才趋向于正常人的成长速度,但相对于他本身的年纪来说,还是显得太过年轻。
万钧踩在河岸边的柳梢枝头,捏着一块通体乌黑的陶陨。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动。诡异的曲调在青溪河面上响起。
银白色月华洒下,青溪河面波光粼粼。轻柔的杨柳枝拖动起仿佛纸片般轻的男人,风起,卷动他黑色的衣角。
悠扬诡异的曲调飘扬着,洒在河面上、杨柳枝上,从远处闻声而来的爬行虫类窸窸窣窣至地面上、水里悄无声息的聚集而来。
曲调忽然升高,变得更为尖锐诡异。冰碎水乍然破出一般,蛇群躁动猛然向上涌动,水里的则是破水而出。
躁动了一会儿后,随着逐渐平缓下来而后散开远去的曲音,蛇群四下散开离去。
万钧停下吹曲,余音还旋绕在江渚之上。不一会儿,一叶扁舟自远处缓缓驶来,扁舟之上站着一人。
黑衣黑靴、长发长袍,面容俊逸,铿锵一好儿郎!
来人正是现任乌庭役首领,剑翎。
剑翎沉默的看着万钧,神色间有些难言的触动。
他单膝跪下:“将军。”
万钧温和一笑,“好久不见了,剑翎。”
剑翎顿了顿,抬头说道:“将军,不是死了吗?”
“你很期待看见我死?”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将军在乌庭役眼中已经是死人。现在您用蛇曲唤我出来,是有何事吩咐?”
万钧双手背在身后,俯瞰着剑翎。
“我想要有关于建邺孟氏所有的资料。”
“将军,您现在并不是乌庭役首领,没有权利——”
一缕柳叶划过脸颊,削断半截乌发,直插|进小舟,入木三分。
剑翎目光晃动了一下,道:“将军,想杀了属下?”
万钧的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他说:“你不帮我,我没有权利。所以只能自己去抢,譬如杀了你。”
乌庭役的规则,杀了首领就能担任乌庭役首领。
重新担任首领就有权利使用,就能保护苏明德。
所以就算被拒绝了,万钧也不担忧恼怒。
剑翎心口一窒,瞪着眉目含笑、朗如君子的万钧,不可避免的感到受伤。他无父无母,将授予他武功的万钧视为唯一的亲人。
兄长、师父、父亲,这些标签都贴在万钧神上,但于万钧而言,他似乎可有可无,甚至可以无所谓的被杀掉。
剑翎漠然站起,抬头,冷冽如刀的杀气迸发。
“将军,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啊。”
无论是昔日的同伴还是属下,都可以说抛弃就抛弃,没有半点留恋。
恐怕这世上再也没什么人可以引动他的喜怒。不,应该还有一人。
“将军,您对苏明德的感情和保护是源于对太皇贵妃的承诺还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