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凝视着她停顿了片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江恰恰整个人都空白了两秒,随后崩溃地上前拽住医生的白袍摇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送到你们这儿的时候都是好好的!!”
那医生想要挣脱,却反被她锋利的指甲剐得全是伤口,怒气一时也起来了:“送来的时候好好的?!病人在救护车上时心脏就已经停跳了!病人冠状动脉供血不足,应当在这之前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绞痛症状了,你是他的妻子么?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劝他到医院检查身体?假如能发现得早一些,让他提前住进医院接受休养治疗,怎么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江恰恰被兜头而来的怒骂盖了一脸,待到听明白医生话里的意思后,已然连叫骂都没了力气。齐清僵硬的身体被缓缓推出来,她嚎哭着扑在推车上,惶然、悲伤、恐惧、不知所措……无数种情绪如同翻涌的热焰将她吞没殆尽。
齐清死了。
他居然死了。
江恰恰的人生中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波折:离婚、弃子,和父亲断绝关系等等等等,但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能像今天这样带给她几近疯狂的触动。
齐清死了,她往后该怎么办?
好像一颗生长在生命里,为她撑起天幕的巨树轰然倒下。她的世界也随之一片混沌,失去方向。
感情都是次要的,这玩意儿在后期已经被他俩遇到的各种各样的挫折磨得消失殆尽了。但她仍旧为这段婚姻倾注了很多东西。她和齐清,此时更像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齐清地产是她们两个的,不论盈利还是债务。
而现在,齐清撒手而去,就像是同一战壕丢下战友的逃兵。
他的家人怎么办?他留下的贷款怎么办?齐清地产那一公司张着嘴要吃饭的人怎么办?
祁凯和镇雄地产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离开了,只留下江恰恰一个人呆呆坐在房间中看着齐清的尸体。齐清这段时间总是忙碌着,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机器,江恰恰怀疑他至少有一周多没有睡过觉了,现在终于安静地躺在了这里。
他乌青的脸色好像跟死前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紧闭的眼帘再也不会睁开。
江恰恰猛然暴起,冲到病床边,抬手猛煽几记耳光——
手掌和面孔撞击的脆响回荡在病房里,怔楞的护士猛然回过神来,一起上前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患者已经去世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护士的责怪声里,齐清的脸被打得僵硬地歪着,倔强地用后脑勺发出嘲讽。
江恰恰哇的一声,心头涌动的惶恐让她再也无法表现出方才人前优雅娇弱的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齐清!!!”她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地哭骂,“你这个王八蛋!!!!!”
*****
祁凯压抑得几乎要窒息,踏出医院大门的瞬间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手上正在尖叫的大部头,几秒之后按下了挂机键。
史南星听着听筒里传出的忙音,几乎要被逼疯,他连续又打了几个,祁凯仍然没接。
他看了眼挂历,公历二月十五,农历正月十二,沙蓬最迟三天内就会到燕市。
头痛得快要裂开,他丢开手机重重地倒在床铺里,回忆着沙蓬那帮人以往的作风,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从小在中云长大,跟沙蓬是老相识,史家的活动范围在西南那一片儿,几乎等同于土皇帝了,但对沙蓬那一帮人,依然是忌惮有加。
沙蓬原本是泰国人,活跃在与西南交界的几个小国家,谁也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年的烟土生意,史南星只知道现如今国内活跃的路子超过百分之九十都掌握在对方势力的手里。这样规模的组织,要不是凭借史家在中云边境的力量,史南星这样的小喽啰决计无法接触到。对方现在虽然看在史家的面子上对他客气有加,真正动起手来,却未必多么忌惮史南星背后的力量。了不起直接朝三不管地带一躲,里头是对方的大本营,谁也奈何不得。
史南星过去和他们出境玩儿过几回,又摸枪又拿炮的,这帮人是真正的“视人命如草芥”。
那两千万倘若只是买地的还好,可以拖延宽限,可偏偏又是沙蓬为他走路子垫进去的钱,实实在在从对方兜里掏出来的,对方为此甚至专门来燕市一趟,难不成还能双手空空地回去?
史南星猛然一突,心道不行,硬是拖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糊弄过一无所知的家人,出门去寻找祁凯。
镇雄地产的人都知道他是谁,没人敢出面阻拦,他一路长驱直入进祁凯的办公室。
祁凯正躺在沙发上,捂着脸不知道在干什么。
史南星一看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抓起办公桌上的一本书就砸了过去,祁凯被砸得猛然坐起,放下手来,史南星才看到他眼角亮晶晶的,居然是泪水。
祁凯被书砸到也不生气,整个人像被抽空了魂儿似的,愣愣地盯着地板:“齐清死了……”
“我管他个屁!!!”史南星上前猛然推了一把他,“钱呢!!之前说好的两千万呢!!!”
祁凯任由他将自己推倒在沙发里,靠着扶手一动不动:“什么两千万,你自己去账上看,公司的钱全投在五宝山那块地上,之前的项目还跟银行贷着几千万,现在能拿出两百万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