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文官多,武将也多,可惜文武兼修又出众的寥寥可数。细细想来,平治皇帝安成君也不过二十三。这样的年纪以及以前的身份,在大多别的国家应该还是个太子、亲王什么的。可惜他的老子死得早,也没什么兄弟可竞争,倒便宜了他不用殚精竭虑的杀那个,防这个。
他的名字成君也好,成为一个正人君子也好都没有多大关系,因为这小子虽然有点小聪明但经常想些二百五的事。
皇室子弟活不过四十这种传男不传女的疾病太医院皆束手无策,有些老成持重的太医认为是操劳的缘故,很快的被否定了。太上皇当年和一帮子陪玩斗鸟骑马,天天笑的像朵花,而且人参鹿茸时不时的进补,也没起多大用处。
反观丞相为了朝局平衡,天天呕心沥血,操持完国事又掺和私事,每天忙得别人都已经睡觉了他还要洗个冷水脸醒醒神继续批折子,活了个七十来稀。
安成君不想那么早的死,曾经遣心腹偷偷的将太上皇的病簿拿来看了两次,也没瞅出个名堂。他心里一度想过:要是哪天死了怎么办。
这种心思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奈何几代人的死亡阴影在他的心头徘徊,安成君无法忍受这种折磨。在他还是稚童的时候,他就已经目睹了几位皇叔的死相。样子与他人无异,可岁数比普通老百姓还要差上一大截。
要是个别的就算了,可惜这几代男子全是短命鬼。
安成君的皇祖母还在,皇祖母的儿子一个个的都死了。有时经过慈宁殿,他都会听到那老婆子的一声声“作孽啊”。
死亡和衰老对有些人毫无意义,就像泼妇骂街,左耳听完右耳继续听下一个笑话。
而安成君作为一个皇者,却不得不考虑些别的事。他生怕自己哪天先蹦跶了,留下年幼的儿子怎么办,因此他得好好的操心一下太子近臣的事。
“杜颖”两字跃于纸前,这人近两年为寒门子弟的佼佼者,身家清白,能文能武,不错不错。平治帝点了点头,看下一个名字。
突然,他想起这人不就是自己去年派幕僚相请喝茶却不来的那位吗?
啊呀,一个小官,架子到挺大的。
于是笔墨一挥,人就这样定下来了。
第39章 恍惚
八幡舞动,猎风而响,幡上的彩旗如云雾化作丝绸垂落下来,听凭泥土的拘禁,一下一下的起起落落。
诸军们的呐喊似乎全部储存在了一起选择在这天爆发,他们像一群桀骜不驯的青鹰,拿着箭拉到了半弦,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前方,等待着三声铜响。
一位披着软甲的男子骑着马缓缓而入。韩夜坐在凳子上的身子立马绷直,嘴里的茶来不及咽下,苦了一嘴,结结巴巴道,“那,那不是杜颖吗?”他仔细的看了又看,待确定后才问,“怎,怎么是他?”
风幕笑眯眯道,“他是太子的近臣。”
“他是怎么当上太子的近臣的?”韩夜百思不得其解,又想到了令一个让他操心的问题,“完了,这小子跑个三千米都吃力得很,老天一定要保佑他射到铜锣啊!”
就在他暗自嘀咕的时候,杜颖已经将缰绳随便一松,整个人翻身下了马。他一个漂亮的射箭姿势,取出身后的一柄长弓,拉弦搭箭,根根白羽刺眼夺目,簇铜相碰,清音悦耳。
韩夜目瞪口呆,不想他有如此身手,如此信心。朦胧的光亮下,青年的侧脸带着一点专注,一点坚定,一点孤勇,三个一点加起来,变成了赏心悦目的画面。
诸军们嗷嗷呐喊,可着劲儿的表现自己,“仙人桩”立的鹤立鸡群,“倒挂”看得人心惊胆战,“尾上横”有种让人看猴子表演的错觉。
相比瑞心亭的歌舞,就没那么动人澎湃了。几个跳舞的女子听着前边的热闹,心里微微走神。俗话说得好,年轻人的热闹,中年人的风趣,老年人的沉静这三者是没法比的。
看歌舞的也就一些老得不能挪动的婆婆,装模作样的贵妇,就这样子,眼睛也不耽误给女儿挑佳婿的功夫。
最苦闷的莫过于那些个跳舞的人,她们为了这场宴会早在几个月前就排练了,毕竟宫里的舞女不像常人,比不得别的戏班子这儿跳跳,那儿唱唱的。宫里的奢靡不比外面,像这种众人齐聚一堂的机会很少,因此众人卯足了劲儿的夺人眼球。
韩夜不是太能理解这种男子骑马射箭的令人血液沸腾的活动怎么会和一群唱些哀歌怨词,跳脚扭腰的脸上装矜持的女人混搭在一起,更不用提几个酸的不能再酸的弱人儒士搀和着。
“听说今年的尚悦会贺大学士和曾老先生都来了,我们去看看吧。”风幕对有心在马上一展雄威却犹豫不前的韩夜说。
韩夜此刻闹心得很,他想骑着马溜达几圈,不枉听着箭弦在耳边“嗖嗖”而过的声音。对勇士中的男人而言,箭尖挣脱弓弦在眼前穿越而过的那种尖锐而响亮的情形,无亚于将他从睡梦中唤醒的钟鸣。或许有人会说,那此人的耳朵一定缺少声音缺少爱。
恰恰相反,他们听多了各种声音,也适应过各种千奇百怪的杂腔乱调,比如对手心脏中刀,血肉柔软的声音,野兽发狂,嗓子里的呜呜哽咽声,洗澡时跳到河里溪水哗哗流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