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还是你先吧,指不定你先我们几人,大人看你胆大,赏你几两银子呢。”林海默默的往右偏移了脚步。几人在底下小声的讨论谁先谁后,犹豫不决。
杜颖见兵士们都跟上来了,对他们大叫,“吵什么吵,没看见前面是小路吗,还不快走?”林海和王强看看左边的小路,又瞅瞅右边的同胞,咬咬牙,向石墙爬去。
王有全和另外两个先上来的将士不作声的顺着小路走了上来。
韩夜笑道,“这两个倒是胆大的。”杜颖点点头。
继续前行,呼啸的山风席卷而来,山壁上长着努力挺拔的枯草,叶子虽小,根茎倒是鲜嫩。轻云在上,好像只隔了十几个台阶的距离,仔细看去,又那么渺远深不可闻,一道道尖利的冰渣子垂挂在山石上,稍微一碰冰凉侵皮,用力一折,透神醒人,缕缕水丝裹遍五指。
大约过了三个钟头后,六百兵士全数到达山顶,韩夜和杜颖已挨个儿将山顶转了个遍。
不少人气喘吁吁,一上来就瘫坐在地上,杜颖下令让他们立马起来,原地走几圈才可以坐下休息。
那莫名归来的山风,轻轻吹拂着兵士们熏红的脸庞。黄色的阳光如混沌之初的金芒,均匀的洒在每人的身上。石隙间的水一点一滴的泄露出来,若隐若现,在人们的幻眼下投射出流沙的景象。风烟俱净,天水共长秋一色。狭隘山峰,有容乃大壮志酬。
从山顶俯瞰,丛林遥远,晕色尽显,兵士们瞬间觉得眼下的事物渺小不堪,头顶的天触之不及,他们的心里生出一种空荡茫然的感觉。
韩夜喝了口水,才小声的说,“你想给这些人洗脑?”杜颖瞪了他一眼,“洗脑什么的多难听,我这是在提升他们的思想,让他们知道兵士不只要有战场,还要有比普通人更高一层的上进之心。”
“上战场杀敌立军功不也是一种上进心吗?”
“哪来那么多的仗要打。”杜颖一副胸有成竹的态度,“总不能一直守着云门关吧,那多无聊寂寞啊,虽然每天都有一帮子人相陪,可两两相看总有一天会生厌不是?作为他们的大人,我总要负点责任。”
“得,你想怎么提升?”
“这不正在进行着吗,丰富丰富生活娱乐,军营时不时的来场比赛什么的,再来个高强度训练,日后保不准派上用场了呢。”杜颖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韩夜,我们总要回去的,难道你不想吗?
数年前,韩夜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日,他看见大雁朝南飞去,雁影没,雁声在高高的天空低低徘徊,那时他以为,有些事有些人虽不在了,但总会留下一点儿东西来昭示自己曾经的存在,比如洒向东海的骨灰,埋在树下的枯叶,随风飘落的发丝。
现在恍若以前,知风鸟双爪附在枝头,小眼盯着这群不速之客一眨不眨,一种从未改变的思绪悄悄的从韩夜心头升起。他以为,自己一生会平平安安,老老实实的在现代做个普通人,安然而又守规律的和陪伴在身边的人度过一生。
和莫轲做个百年好友。
可现在,他的身份已悄然改变,谦厚温和的莫轲亦变成了深沉不知底细的杜颖。
第28章 野味
短短六个月,这六百兵士再一次体会到了苦不堪言的生活。
大人和大人的朋友简直就是两个恶魔啊啊啊啊啊!
一日,正在方便的将士王有全一边解裤带一边想,还未处理好,就已经软绵绵的倒下身去。被石头一磕,猛的清醒过来。他悲催的揉揉脑袋,“大人,您真的不是人啊,属下连上个茅厕都能睡着。”
“嘘,小点声,你是嫌搬木头搬得还不够多?”林海捂住他的嘴。王有全忙不迭的把林海的手挪开,“去去,刚解完手就堵老子的嘴,你晦气不?”然后满脸嫌弃的用袖子擦了擦嘴巴。
林海气息一滞,“他奶奶的,你居然敢嫌老子?”见王有全撸袖脱衣,隐有大战一场的冲动,不禁调侃,“比起挖茅坑和大人为咱们准备的训练,你选择哪个?”
士可杀不可辱,居然让他挖茅坑?
可想想大人那种不是人的做法,咱还是老老实实的挖茅坑吧。王有全和林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
清晨冷风吹来,杜颖令众人只着里衣,在原地眼珠子不能转,嘴巴不能张开,脚不得移寸毫的站上一刻钟。
有谁坚持不住了,就会看见穿的比众人更少的韩夜英气笔挺的站在正中,即便鼻头泛红,也不说声委屈,那瘦削而有棱角的肩膀,看向前方目不转睛的眼窝子,被风轻轻吹起的浅白单衣,放在大腿边侧的双手,无不昭示着一个男子的刚强坚硬。
众人到底是男子血性,虽觉得身体有些微微的僵硬,可也不想第一个示弱,被人小瞧了去,因此咬紧牙关卯足了劲儿的不吭声。
坚持了十几来天,也都习惯了,要是哪天不站上这么几十分钟,还不乐意呢。
可惜啊可惜,以为苦日子快到头了,结果这一天来临,众人才明白前面的时光太美好了。晚睡早起,朝三暮五,睡觉吃饭时间完全颠倒了过来。
溜绳索,走粗绳,爬岩石,扛木头。比以前的训练量增加了两倍不止。每天睡觉前,众将士都是一副灰扑扑的形象,顾不上洗漱,一头栽在被子里。
林海开始还说“这样训练才可以杀更多的敌人”,到最后变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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