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炎热,烈日高悬,地上的一切事物都好像短暂的失去了生机,连老太太院子旁边的小花园里头密布的波斯菊也枯萎得厉害,下人们拿了铲子将枝叶都埋进土里,好等它们来年长得更加茂密一些。
三夫人仿佛是受了这天气影响,忧心忡忡的站在老太太的合安院里,赔笑看着出来的花嬷嬷,见花嬷嬷摇头,就不禁带了些急切:“嬷嬷,老太太还是不肯见我吗?”
三夫人名义上是孔家的人,她的祖上跟孔家人是连了宗的,从前她为着这个得了很多好处,她也总以这个身份为傲,可是因着这个身份叫她觉得难堪的,这还真是头一次。
孔家那两个妯娌简直疯了,这样愚蠢恶毒的事也做的出来!
她心里有气,可是等人家真的求上了门让她来找卫老太太通融,又不能不应承下来。
不管怎么说,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孔字,不管怎么说,孔家算得上是她的娘家,她抿了抿唇,眼里一片惊慌焦急:“嬷嬷,劳烦您再和老太太说一声......”
花嬷嬷垂了头,避开金嬷嬷递过来的荷包,面上带着不冷不热的笑意,恭敬又疏离的提点了一声:“三太太,容老奴说句僭越的话,女子出了嫁就是夫家的人了,您说是吗?”
一句话就把三夫人堵得哑口无言。
金嬷嬷心里忐忑,出了院子就叹气:“这是怎么说的,事情跟您又没什么关系,老太太却怨上您了......”
三夫人目光沉沉,半响冷笑了一声:“由此及彼,若是换做我是老太太,我也要生气的。她们做的原也不是人做的事,实在.......”
进了屋子,连冰碗也没心思喝,她定了定神就吩咐金嬷嬷:“嬷嬷亲自去同我母亲说一声,让她回了大太太二太太罢,告诉她,老太太是怒极了。若她还想我这个女儿好的,就别胡乱应承什么,事关大伯的女儿,老太太是六亲不认的。”
金嬷嬷知道事情严重,半分不敢置喙,低声应了是,飞快的叫了马车出去了。
卫老太太的确已经怒极,可是事情过了几天,她已经能够冷静下来了。
至少能够冷静下来问一问卫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她素来没放在眼睛里过,觉得唯一可取之处也不过是那张同鱼幼过于相像的脸的孙女儿,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全然不同了。
这不同从前不觉得什么,可是如今她却万分的庆幸卫安的这几分不同。
神情复杂的看了卫安一瞬,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怎么就这样肯定孔二太太领着你大姐姐是要对你大姐姐不利的?”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不是吗?作为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卫安的警惕心显然恐怖的出奇。
卫老太太的怒气过了几天了犹自没散,卫安却早已经将一切前因后果都梳理透了,她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她这副躯壳里住的是已经几十岁的老灵魂,这一点是没办法掩藏的。
既然没办法掩藏,那就只好叫它变得光明正大。
她坐在卫老太太下首,语气镇定:“我从前在建州到过郑王府。”她见卫老太太有些诧异,就提醒她:“就是我五岁那年......外祖母带我去建州小住了几天......我也听三伯母提过,衍圣公府是从前的襄王府,一般王府东北角花园的假山卷棚出去,就是外院了......孔二太太领着大姐姐去外院,又好像很紧张,之前孔大太太又刻意支开了您,平阳侯夫人的表现也太奇怪了......”
她自嘲的牵了牵嘴角:“祖母您知道的,我向来很会察言观色,所以看见她们的样子,我就觉得有事要发生了。”
这一点是真的,卫安讨人嫌就在于她很知道观察别人的情绪来决定如何叫说出来的话达到刺伤人的效果。
卫老太太靠在圈椅里,饶是心思深沉,也忍不住带出了一丝疲倦。
不是旁人另有目的挑唆了卫安,她心里就放心多了。
屋外花嬷嬷隔着帘子小心翼翼的禀报,说是衍圣公府派人来了。
卫老太太唇角挂着一抹讥笑,毫不犹豫的吩咐人去请三老爷:“告诉他,若是他不替自己的侄女儿出头,那卫家就没男人了。”
三老爷片刻犹豫也没有,立即让人乱棍把人打出去了。
只要不是孔大老爷亲自登门,谁来他也不给面子,他向来会算账,这笔帐不管怎么说,都是衍圣公府理亏,他不可能为了衍圣公府就得罪自己的嫡母------他的嫡母才真真正正掌握着卫家的一切,这一点他清楚的很。
就连三夫人叫人回家去送信拒绝的事儿,他知道了也赞了一声:“做的好,这回他们当真是把老太太得罪狠了。”
三夫人自然知道,那两位出了嫁的姑奶奶可是卫老太太的命根子,谁动了她们,老太太别说是网开一面,没有亲手拿刀往人家身上去扎就已经好了。
她垂下头有些忐忑:“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因为这事儿恼了我......”
三老爷倒是并没生气,坐在她旁边拈了块西瓜咬了一口,笑着摇头:“老太太且没功夫生你的气,就算是衍圣公家那也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平阳侯府。只是最近老太太那里你还是小心伺候着......”
等同三夫人交代完,三老爷还是亲自往卫老太太房里去了一趟,把打发了衍圣公府的人的过程说了一遍,又同卫老太太请示:“还有平阳侯世子......这几天已经来了好几趟,您瞧......”平阳侯夫人在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