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了下来,静的能听见外头雀儿煽动翅膀的声音,卫老太太沉默了一瞬才皱了眉头。
长缨公主自从儿子死了以后便好似在京城中销声匿迹了,尤其是最近出了方家的事以后,更是再没听人提起过长缨公主府。
现在好端端的,她们送什么帖子来?
她抬了抬眼睛,看也没看便朝花嬷嬷看了一眼。
花嬷嬷接过了便放在一边,只当没有这东西送来过。
“回张帖子去。”问明白竟是李桂娘下的帖子,卫老太太更没了好声气,冷笑了一声看向三夫人:“就说安安最近病了,怕要拂了李姑娘美意,请她多多担待。”
李桂娘原本就跟卫安不对付,这时候送帖子过来,怎么看怎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卫老太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有些闷。
卫安最近的确是太扎人的眼睛了。
前些日子是因为朝廷上下都在关注盐政亏空案,没人把目光往卫安身上放。
要不然李韶的死,不论如何,有那有心的,恐怕总要疑心到卫安身上来-----毕竟长缨长公主府走背运都是从得罪卫安开始的。
世人原本就都喜欢听个新鲜,卫安又出尽了风头,到时候从别人嘴巴里吐出来的事,还不知又要编成什么模样。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眼睛酸痛的厉害,半响才吐出了一口浊气。
倒是崔嬷嬷的脚步顿了顿,听完卫老太太的吩咐才若有所思的看了卫老太太一眼。
这位卫七小姐的故事她也不是没听过,光是口舌上的功夫就着实厉害的叫人说不出话来,可是这厉害其实未必是件好事。
过刚易折,自古以来锋芒毕露就更容易折损自身。
七小姐这样风头出尽,未来却实在未必就是福气。
她垂着头出了门,正要跟着丫头往自己要住的地方去,就瞧见廊下立着的,刚才还来见过礼的卫玉珀。
卫玉珀见了她便盈盈的笑开了,还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上前对她行了个礼,笑着喊了一声姑姑。
崔嬷嬷连忙侧身避过,眉头微蹙立即就又舒展开了,笑着问她:“不知十一小姐有什么吩咐?”
“不敢......”卫玉珀咬着唇,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是想着,嬷嬷初来乍到,怕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便跟三伯母说好了,来带嬷嬷您过去,若是您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便使人去告诉三伯母。”
她不过是个教引嬷嬷,崔嬷嬷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婉拒了:“我不过是一介奴婢,说这话就太折煞我了,怎么当得起姑娘为我操心呢?”
卫玉珀到底没跟着去,站在背后看着崔嬷嬷,咬着唇有些狼狈。
等到她回了屋里,梁嬷嬷便闻讯迎出来,皱了皱眉担忧的摇头:“姑娘这可不好,崔嬷嬷再怎么是宫里出来的嬷嬷,也是个下人,哪里需要您这样巴结?”
传进卫老太太和主子们的耳朵里,到底不好。
卫玉珀有些恹恹的,心烦意乱的摇头:“你懂什么?!”
她有些烦躁,梁嬷嬷和她姨娘都只知道一味的劝她要和顺忍让,却根本不想一想,就算是凡事不出头,她在旁人眼里,也注定要矮卫安一头。
可是她却不甘心这一辈子都缩在别人身后。
卫安不肯教她,她便自己去学,还要学的比卫安更好。
她也的确是下了力气的,一连好几天,都认认真真的完成崔嬷嬷布置的功课,还每天都往崔嬷嬷房里去,有了不懂的地方便仔细的问。
卫安的院子里倒一时安静下来。
等长缨公主府再一次送了帖子进卫家,卫玉珀往崔嬷嬷房里便走的更勤快了,她对崔嬷嬷极为亲近,连对着她身边那个小女孩儿,也和颜悦色,嘘寒问暖的照顾得极为周到。
崔嬷嬷却始终是淡淡的,不亲近,也不过分冷淡,卫玉珀送来的东西,也都只放在一边收存起来。
阿瞳有些不明白,缠着她非得问个清楚:“娘,为什么那些衣裳都不能穿?”
崔嬷嬷摸摸她的头笑了笑,耐心的牵了她的手往南窗边坐下:“你若是收了这些东西,总该回礼,可你又拿什么回给她呢?”
阿瞳似乎明白,似乎又有些不明白,拽着崔嬷嬷的衣裳,很有些迷茫。
崔嬷嬷笑一笑,仍旧仔细的就着灯火做自己的针线。
通天之路哪里是那么容易便能登的上的,这位十一小姐心比天高,却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了,家里长辈摆明了是眼明心亮的,根本没把女孩儿们送上去的意思,偏她动了心思......
给长缨公主府的回帖已经送去了,可长缨公主府却一次又一次的仍旧雷打不动的送帖子来,实在让人心烦。
卫老太太将帖子扔在一边,很有些怒气:“已经说病了,怎么这帖子却还是送了一封又一封?”
分明就没安好心,可是却又不能撕破脸,当真让人恶心。
三夫人跟上前替她倒了杯茶,也有些烦恼:“还特意让人把时间往后推了十天,说到时候咱们小七病总也好的差不多了。还说是特意给小七赔罪的,若是小七不去,她们便也不开这宴了......您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这分明就是逼着人不得不应下来。
可是谁不知道她们肯定没存着好心?
卫老太太迟疑一瞬,便道:“等到初一那日进宫,先同娘娘讨个恩典罢......”
本来李桂娘便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现在李韶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