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六小姐笑的嘴都僵硬了,才算是送走了这群来贺喜的长辈和平辈小姑娘们。
累了一整天下来,便是个金子打的人儿恐怕也快要给融化了,丫头婆子们连忙按照上头的吩咐整治了清粥小菜来,先让自家姑娘垫垫肚子。
再是清粥小菜,可是粥有七八样,小菜也有十来样,方六小姐却连筷子也并不曾伸一下,只是不住的让丫头去前头请母亲:“快去瞧瞧,母亲回来了没有!”
她急的很,大丫头们不知道她的心思,还当她是有什么要紧事,一叠声的吩咐前头的人去催。
她自己拢着火炉靠在床上,皱着眉头让人把饭食撤了下去,手心里的汗被火一烘便干了,烘干了却又冒出来,她忍不住连火炉也扔在一旁。
心里还在不住的发抖。
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多银票,一张张的按照不同银号的徽记摞成一叠......
又忍不住心头打颤儿,端王妃做什么无缘无故给家里送这么多银子来?
她想的头痛,心里再没个定准,端了一天的,今天竟端不住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半响才听见外头说一声大夫人到了。
方大夫人一来便先朝着丫头婆子们吩咐起来:“给六小姐换了衣裳,今晚往老太太房里用饭!”
她自己也端不住,劝着女儿千万要镇定住了,自己却险些在外头连酒杯都端不住。
这么多银子,比整个方家加起来都贵了,她再蠢,也知道端王妃送了来必然是有个缘故的,早已经等着了,等所有的客都送的差不多了,立即就让人把酒醉了的大老爷给硬生生的用一杯一杯的冷茶给灌醒了,又把这事儿都跟方大老爷说了。
方大老爷起先还发懵,等到冷茶一杯杯下肚,觉得肚子疼起来了,又是一条一条的湿帕子捂上来,这回不清醒也清醒了,听见了方大夫人说的事,惊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猛地一个翻身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问:“真的?!”
方大夫人怕他不信,可着劲儿的点头:“这有什么好骗您的!就借了添妆的名头,银票如今都还在六丫头的箱子里头放着呢!到底该怎么样......您给拿个主意......”
她再胆大,也知道自己一人兜不住这事儿,必定要整个方家来扛的。
方大老爷不叫下人了,自己一骨碌的穿好了鞋袜,连外头的大衣裳都来不及穿就立时要出门,还一面吩咐她:“快去!把六丫头.....跟她的箱子一道,搬到母亲房里去,就说母亲舍不得她,今晚就一道用饭了。”
方大夫人应了一声,急急就来找了女儿,胡乱找了个由头,就说老太太那里还等着再给个厚厚的东西压箱,所以把箱子一并抱过去,便领着女儿紧赶慢赶的赶到了方老太太房里。
方老太太屋子里正往外赶人,她今天原本累着了,想着早些休息,摆饭的时辰都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儿子已经火急火燎的找上门了,一找上门就让她先把伺候的下人都给遣出去。
她先还不知道是为的什么,等方大夫人带着女儿往屋子里头一站,才看着那口描了百子闹春图案的红木箱子皱了眉头:“这是怎么个意思?”
遭了贼不成?
方大老爷也顾不得其他了,急急忙忙就在方老太太下手坐下,扶住了她的手,一股脑儿的就把今天端王妃送了银票和添妆地契房契的事说了。
方老太太还犹自反应不过来,怔怔的看着儿子,半响才狐疑的问:“你说甚?”
方家破落了两三代了,她自来过的最好的日子,也就是女儿当了皇后以后的日子,可就算是这样,家里可也不成有过什么一二十万的现银-----这哪里能够呢?
方家就那么点子能耐,虽是后族,却并没有出息子弟,方大老爷也不过是个闲职,人家就算是想巴结孝敬,也没那么多门路。
方家账上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三万两银子顶天了。
现在一听见端王一出手就是两百多万两,她还惊愕不过来-----她也算不到这到底是多大一笔数目。
方大老爷急的额头都冒出汗来,冲她比划了一下,又觉得比划不清楚,着急起来,干脆就直截了当的说:“比咱们一百个方家加起来的家底都要多!给了这么多!”
方老太太这回听清楚了,也听明白了,她眼珠子在眼眶了转了个圈儿,还是吐出之前的那句:“为甚?”
好歹是有个当皇后的女儿的人,方老太太还不算是太蠢。
既然这么多钱,为什么要送给别人用?
总得有个缘故吧?
可方家再是后族,也已经这么多年了,没见过端王凑上来多殷勤过,要说为了小皇子,那也没道理就送这么重的。
小皇子还是个婴儿呢,能有什么好巴结的?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大老爷沉默得片刻,心里下定了决心,看一眼母亲,顿了顿才说:“不管是为甚,总归这银子,是送到咱们手里了。”
自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说是皇后的娘家,可要说多大的好处,还真的是没有沾染过,倒是跟着担惊受怕了不少日子。
家里又处处都是要花销的地方,撑的也不过就是门面。
这时节能发这么一注大财,管端王图的是什么呢,总要满足了他就是了。
方老太太却不如儿子这么不知道怕,她拧起了眉头,把儿子儿媳和孙女儿挨个儿打量了一眼,问:“要不要问问你妹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