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再急,也没了法子。
隆庆帝动了真怒,等都察院把李韶身边传话的小厮都给查出来了,奉上了供词之后,更是把李韶给提溜到了御前。
他从前是纵容着这一家子的。
人上人当久了,难免寂寞。
兄弟们要防着,他母亲又早就死了,原先的妻族明家倒是真正当亲戚的,可那也都死光了。有时候总要有个念想,才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家寡人。
可是念想是一回事,识趣不识趣又是另外一回事。
都已经这么捧着李桂娘了,可这一家竟还是这么拎不清。
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坐,他们就能坐拥荣华富贵的,可他们偏偏猪油蒙了心。
他最恨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
就算知道这不过是李桂娘嫉妒心作祟才做下的事,可是仍旧冷笑不止。
才多大的年纪,就知道用人命来拿捏卫家-----说不得还真不是这么简单,如果不是那天报官报的早,庄户们又没闹出来,卫家处理的又快,说不得一个逼死寡妇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紧接着呢?
紧接着李家是不是就要再递一张名帖,让何知州囫囵把案子给判成卫家逼死人命?
养了这么多年,脑子没见聪明,胆子却越发的肥了。
他这回是气到了极点,等进了凤仪宫瞧见了儿子,才算是熄了些怒气,握一握儿子圆滚滚的小胖手,就听见方皇后说:“长缨又往我这儿来哭了一场......说是她着实不知情,是孩子们瞎胡闹......”
“她倒是乖觉,推的干干净净的。”隆庆帝冷哼一声,半点儿没有缓和:“现在才来哭,早干什么去了?”
到底这回没有顾长缨长公主的脸面,出了人命,虽然李韶坚决不肯认自己存着害死人的心思,说只是替妹妹出气,才让小厮去撺掇师婆吓吓那个许娘子,想让那个许娘子往卫家闹一场罢了。
只是后来没想到许娘子死了,这才慌了,才让家里人递了名帖去何知州家里的。
可是隆庆帝可不管这些。
外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上一次就已经只是轻轻申饬一回便放过了,这一回还牵涉出了人命案,要是再纵着长缨长公主府,那他成了什么?
何况李家着实坏了他的大事。
他大笔一挥,将长缨长公主的封号改成了长缨公主,去了那个长字,又把李桂娘郡主的封号夺了。这还不算,既然不是长公主了,不管是公主府的规制还是俸禄仪仗,通通都要减等,这些事俱都交给礼部,让礼部去办了。
原本就没有公主的女儿就必封郡主县主的规矩,李桂娘和仙容县主能有爵位封号,也都是因为隆庆帝破例,现在他这么做,也没人出来理论。
连李韶也有不是,被勒令回金陵原籍读书,没有命令不许进京。
长缨长公主这回当真气的折断了五只手指甲,气的全身发颤,想熬进宫求情,可是却连宫门都进不去了----方皇后还特意下了懿旨申饬她。
说是她行为不当,疏于教养儿女,失了天家风范,丢了圣上和皇家的脸面,勒令她回家反省,让她三月内不得出门,五月内不得宴饮。
这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是硬生生的把她扒了一层皮,她的面子里子,这一天全都丢尽了。
这回宫里连反应的时间也没给她,皇后申饬的懿旨一下,催促李韶上路的人便马上来了,她连斥责儿子埋怨埋怨女儿的机会都没有,便终于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长缨长公主府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定北侯府却一片安静。
方皇后隔了数日再次把卫安召进宫中,态度比之上一次见又要温和几分,这次因着卫老太太还在,方皇后还特意吩咐人上了羊乳,说了一会儿话才道:“这回的事,是你们受了委屈了。”
隆庆帝都让锦衣卫查探清楚了。
卫家的确是遭了无妄之灾。
那女人的的确确是被李韶让人撺掇了才去寻死的,李韶也的确是想借着这事儿坏了卫安的名声。
只是卫安见机的快,又本身早就对庄子的事有了对策,所以李韶一时反应不及,让人去打点了关系之后眼看事情压不住,让金陵李家去了帖子求情。
这事儿跟卫家却着实没什么关系。
卫家都不知道这事儿背后还有人主使。
锦衣卫查过了,那通州的监察御史.......蛮巧的,他跟李家有旧怨,又跟何知州是连襟,所以事儿一出就拦不住了。
他这么闹腾,有公报私仇的成分在里头。
虽然这么说,该安抚卫家的还是要安抚的。
方皇后便道:“还当桂娘是个福星,应当是个有福气的,可没料到竟这样小性儿,这么闹法儿,可不是把福气都败坏光了。”
卫家祖孙不敢接口,方皇后又再安慰她们几句,赏赐了许多东西,才让她们出宫去了。
卫老太太靠在车壁上才松了这口气,笑着看了卫安一眼:“你看的倒是远。”
从一开始就知道背后肯定跟李家脱不开关系,早就已经心里有数,却还是故意让林海他们闹出那么大动静,装模作样的说要查,装模作样的又说什么找到了人,引得李韶终于出手。
而何知州一罢手,李韶还真当成没事了。
却不知道卫安本来也就等着的就是他这张名帖和这封信-----何知州那里早打点好了-----王推官可就是个现成的好帮手,让王推官再去跟监察御史说上几句,所有的事儿就都水到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