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关于卫安的流言满天飞,有说她厉害的,有羡慕她竟有花蕊夫人传下来的秘方的,更有说她不识时务的。
直到长缨长公主吃了挂落,这些议论又通通都消失不见了。
都知道长缨长公主的脾气,向来是个锱铢必较的,这回更是因为卫安连八月十五都不能进宫去,月饼也没分着,这回跟卫安的梁子是越结越大。
卫安身上再有什么值得羡慕处,如今也不值得羡慕了。
谁知道这姑娘什么时候就没了呢。
卫安自己却没这个觉悟,日子如常的过,八月十五陪着卫老太太赏月之后便要出门。
她如今出门越发的方便,卫老太太宠着她纵着她,三夫人二夫人等人知道她厉害,五房如今又还没有正经主母,根本没人敢来说她的不是。
她要出门,只要吩咐底下套马车就是了。
这几天出门,去的都是城南那边的城隍庙之类的地方,玉清便有些坐不住了:“怎么回回都是城隍庙?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还要求的?”
就算是要求神,这城里多少道观庙宇呢,怎么就得盯紧了城隍庙?
还是蓝禾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朝外头努了努嘴:“姑娘哪里是真的为着去城隍庙,根本就是为了领着外头的人四处逛,晃他们的眼睛呢。”
这几天卫安到哪儿都有一串尾巴跟着,谭喜报上来就报了三四次了。
领头的来打探消息的就是彭家的小厮,跟了一路了见着往城南去就忍不住牙疼:“这卫家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来来回回怎么只往城隍庙去?那里的城隍格外的灵验不成?”
跟的多了,也就懶的跟了。
只觉得卫七脑子有病。
李韶也有些想不通卫安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蠢。
总不至于是真的蠢的天天去拜城隍的吧?那就是太聪明了?
她一个姑娘家,什么事这么要紧非得出门不可,还得先虚晃一招,把人注意力都引开,趁人懈怠的时候出去办事?
谢良成看他这模样就忍不住笑:“你这是怎么了?盯着个姑娘家不放算什么,魔症了?”
有些话却不能说的,李韶看他一眼,笑起来:“哪里就盯住她不放了?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她一个侯府千金,怎么总是出门?”
就算是真想去求神拜佛,那也有长辈们带着出门的,什么大庙去不得?一个人去城隍庙,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只是觉得这位七小姐身上古怪之处太多,又为着想在中间调停,所以才多打探一点儿消息罢了。”
谢良成捏碎了一只花生取出里头的果实来,笑着附和:“这倒是,投壶或许是练得奇快的缘故,可是合香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哪怕真的有秘方呢,我听说梅夫人也没有合出过卫安那种香味,可见不止是秘方的缘故。”
“可不是。”李韶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望着自己的杯子,并不再提这一茬儿。
谢良成回去便同卫安说起李韶:“这人从来不生气,待谁都温和客气,连对着街上的乞丐,都是好脾气的,看不出喜怒来。”
卫安当然知道,长缨长公主在哪一个皇帝手底下都是吃得开的,先帝是她的亲爹也就罢了,隆庆帝待她也是公主里的头一份,就是上一世后来的成化帝,也让李桂娘做了他儿媳妇。
可这并不是长缨长公主本人的功劳。
都是多亏了她有个好儿子。
李韶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她微微一笑朝谢良成摇头:“不必再为我试探他了,试不出来什么的,说不得现在,当初我们帮你那件事,都已经被他挖出来了。”
这是个心机极深沉的人。
谢良成便有些发怔:“不至于罢?我们一同在河东书院,同是山长的弟子,这才熟悉起来的,难不成就因为我多问几句,他就要去查我的底?”
卫安但笑不语。
谢良成便道:“我知道了。”
又问她:“那你就这么等着长缨长公主府发招?”
要说长缨长公主能咽下这口气,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也没人会信,卫安笑着一歪头瞧他:“不然呢?难不成上门去问,你们到底想怎么对付我?”
谢良成见她一笑起来就眼睛弯弯的,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从前卫安就像是一株长得好看却不能看清楚的朦胧的水仙花,清清淡淡的像是笼罩着一层雾,迷迷蒙蒙的一座冰雕。
可是近来却不同了。
她变得有人气得多了。
他便也跟着点头:“你说的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总不能上门去问别人打算怎么对付自己吧。”
又问她:“那几个人,你用着还顺手么?”
卫安很痛快的点了头:“都是很好的,我还要多谢你。”
谭喜这几个人能这么早来她身边,实在是解了她天大的麻烦,她手上实在人手不够,哪怕卫老太太把卫瑞给她,也还是远远不够。
有谭喜他们在,许多事都轻易了许多。
谢良成便诚恳的摇了摇头:“谢我?我要谢你才是,如果不是你,我们家就散了。”
他娘现在只要想起谢良清险些就死在了济民所的事还觉得胳膊发寒,屋子里供奉的菩萨香火再没有断过,几乎真的要往庙里去给卫安立一个长生牌位了,就怕不能报卫安的恩情。
卫安看他一眼,上一世的义兄这个时候早已经落魄了,可现在的义兄却还好端端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