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不置可否,摆摆手令他先下去了。
明家......
从前还好,到了如今,明家的冤屈已经被证实了,有些事就的确该抬上明面来给人家一个交代了。
他揉了揉额头,重新投入到这回的辛酉事变的善后诸事中去。
内阁很快就统计出了一份极为详细的伤亡名单。
礼部和翰林院着实是伤亡最惨重的,翰林院掌院大人当场身死,司业也死了,而礼部,从尚书到侍郎,竟都死了,只剩下几部主事。
其余兵部工部和刑部各部也多有死伤折损,诸如刑部的钱士云等人,不仅自己伤了,连家里也遭了难。
这些都是要重重抚恤以示嘉奖的。
隆庆帝照例上朝的时候表达了深切的痛心以及难过,而后令内阁议出了详细的封赏章程,各有赏赐擢升。
刑部侍郎钱士云挪到了礼部去做了尚书,成了本朝最年轻的,尚且四十四岁的尚书,且他不仅是尚书,他还入了阁,虽然是吊车尾的,可是好歹也赶上了车不是?一时钱府的丧事办的如火如荼,连隆庆帝也亲自赏了‘鞠躬尽瘁’四个大字下去。
其他几部的人手也都各有增补。
而临江王因为此次有大功,又是藩王,封无可封,便由内阁商议,酌情给了王府次子楚景吾和沈琛各一个郡王的爵位。
楚王府全军覆没,只逃出了一个楚景瑞,如今还被全国缉拿,而临江王府却大获全胜,端王和晋王都眼热的很。
可是有些东西确实眼热不来的,好在他们俩也算是头脑清明,并不曾再闹出什么事来,知道隆庆帝如今忌惮,就老实的缩紧了脖子做人。
这一场风雨很有成效,清除了异己,树立了威望,洗清了明家冤屈,关键是于隆庆帝本人的名声也丝毫无损,反而令隆庆帝威望再上一层,隆庆帝很是满意。
他既然满意了,便不会亏待了人。
倒是方皇后瞪大眼睛,问他:“圣上的意思,真的是要从卫家挑人,给郑王养着?充当明鱼幼的子女?”
隆庆帝思虑再三觉得可行,便点头:“说到底不过就是名分上好听罢了,就算是过继个男丁,了不得也就是多出些银子养着,算不得什么。”
恶事好处却着实多了。
一来能令天下人看看天恩浩荡,二来,好歹良心上好过一些不是?
三来,郑王不就更被绑在了明家这条船上?只要出事,别人就会想到,郑王当初是如何抛弃发妻,让发妻一尸两命的。
名声臭了,反正郑王如今也算是废了。
方皇后便知道他自己已经是肯的了,心念一转便也叹了一声气:“其实只要想一想明家被冤枉这样多年,有这个要求.....也实属人之常情不为过的.....圣上您顾虑的是,如今这情形,自然是卫家要什么,便给什么的好。”
隆庆帝看了看方皇后的肚子,不置可否,片刻后才问:“冯氏如何?”
他说的冯氏不是平西侯夫人冯氏,而是冯贵妃冯氏,方皇后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动的厉害,伸手摸了摸肚皮,叹口气摇头:“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隆庆帝目光里带着点讥诮和冷淡,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一瞬间后又将所有情绪都敛尽了,只是沉声吩咐:“这样也好,等到她去了,便以贵妃礼下葬罢。另外,彭昭仪那里,她今次吃了苦头立了大功,四妃之位如今不是空了三个?将她挪上来,补个德妃罢。”
这些都是早就想到了的,方皇后并不迟疑的答应了,又问他:“过继给郑王的孩子,是从卫家挑?”
隆庆帝回过神来,略微挑了挑嘴角,不答。
可内阁第二天便拟下了旨意,定北侯府卫家,复爵。
因着卫大老爷已经去了,卫家三子都在科举一途上有建树,因此内阁破例商议,允许卫阳清以官身袭爵。
随着复爵的旨意下去的,还有发还明家一众被充没的家财的旨意。
圣心如何,天下人自然有眼睛看。
门庭冷落了十数年的定北侯府一时间门庭若市,宾客盈门,一时间连门房上的人都应付的有些吃力了。
幸好,内阁封赏的旨意不止一家。
钱士云家不必说,去了的老太太还被追封了个诰命,又有皇后亲自赏赐了奠仪,一时风头无两。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窦建英家里也着实热闹了一番。
而其余的,庆和伯府的林三少也着实亮眼,被隆庆帝擢升当了锦衣卫指挥使。
历来锦衣卫就不是个讲究什么资历的地方,可是这等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头一次见,而且内阁议定之后,废除了锦衣卫都督一职,意思便是,如今锦衣卫,便只剩两个锦衣卫指挥使相互掣肘。
而另一个指挥使,如今还未出现呢。
林三少一时炙手可热。
相比较起来,临江王府得的好处就不那么显眼了。
夏松这回并没有再接见自己爱徒,只是让儿子出去给楚景行带了个口信。
-----安分守己,未来可期。
楚景行翘了翘嘴角,恭恭敬敬的对着夏松的书房方向作揖行礼,而后才转身走了。
夏松的心腹幕僚便叹气赞赏:“临江王府三位王子,竟无一例外是人中龙凤......可惜了......”
的确都是聪明人,可是聪明人,往往想的太多。
沈琛当年是父母双亡,才被亲舅舅接到膝下充当亲儿子教养,可这回,明家翻案,平西侯沈聪的案子便也一同被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