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旧事让人唏嘘不已。可如今看来,事实似乎跟传言有所出入啊。殷相不仅没死,还隐姓埋名成了神秘药庄的庄主。我简直想拿本子将接下来听到的都仔细记录清楚。这可算得上是惊天秘闻了。
“殷叔叔,你当真相信先皇会那般不顾旧情,趁人之危?相信那封血书里所言,刘姨因为感念先皇恩情以身相许,待知道你还活着后羞愧悔恨才自行了断的?”
“别说了。”庄主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放在桌面的手猛地握紧,忍隐着怒气。他不愿谈及旧事,仿佛那是一道稍微触及,就会疼痛不已的伤疤。陈年旧痛,历久未愈。
但郡主不愿放弃:“先皇对刘姨是怀有爱慕之心没错。他在她无助的时候陪伴左右,给她支持,却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思。他知道有人害你,一直暗中派人调查,却始终不肯相信你已经死了。我父王也是知情人,你为何连他都不肯信了呢。”
“你到底还年轻,不懂得那种感受。”庄主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抬头仰望天边那清冷月色。
“当年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带着女儿赶回京,得到的,却是老母猝死,爱妻成为宫妃的消息。我只觉得天地都塌陷了。”终于肯提起曾经的事情,庄主声音里满是悲怆。我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伤感不断溢出,浓雾一般散落进周遭空气里,呼吸都有些沉重了。
“管家见我回来,向我哭诉,说夫人曾几番要寻死,都是皇上拦下来的。后来……后来夫人不愿留在伤心地,才答应了入宫。我焦急托人传信给她,想要问清楚,但都迟迟不见回信,而后来偷偷入宫,没想到她竟是留下血书自缢了,说未能守身,有愧于我!”
他说到这里眼睛有些发红:“呵,是我害了她。要是我不回去,不去见她,该多好。”
“若我说,刘姨她一直在等你呢?她跟先皇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呢!”郡主道:“虽然当时我尚年幼,但依稀记得每回入宫,看见先皇跟刘姨相处皆是疏离有礼,并未逾越半分。”
“那封血书是假的,刘姨的死根本就是他人谋害,而她收到你的来信,有回信给你,只不过被人半途截去了。先皇当年接她入宫是为了保护她跟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你的骨血!可你不待查清真相就独自离开销声匿迹了!”
庄主闻言回头,脸上现出震惊之色:“你说什么?!”
郡主沉了沉眉,继续说道:“先皇接刘姨进宫本想保全她们母子,却没想到反而会害了她。他一直自责愧疚,觉得无颜再面对你,所以你离开后他没有再找你。而后来积郁成疾,就一病不起了。”
“这……这怎么可能。”
“遗书还封存在祠堂里吧。我有办法证明它是假的。”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庄主看着郡主,一派复杂神色,手却无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袖口,指尖泛出青白。他来回踱步,越走眼里越是湿润。半晌,终于是走回到那边坐下,将一只茶杯放到了郡主面前,缓缓倒入了茶水。
我只觉思绪起伏,一时间难以平复。当年背后暗害殷相的人是谁?竟是这般阴狠,劫杀不成就制造一桩惨案来挑拨离间,使得一对神仙眷侣阴阳相隔。
突然地,我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是一件十几年前同样轰动大事。那时殷相遇难噩耗传开不久,朝中已是大乱,党派开始分立,隐有纷争,而就在重阳过后,先皇的亲弟弟儊阳王突然率军逼宫,大军闯入皇城直取龙门,幸亏老王爷及时赶回来护驾才没让他得逞。后来儊阳王含恨自刎于玄明大殿前,手下大将统统就地处死,血流成河。
听闻在那之后整整一个月,玄明殿附近一到了晚上就响起一片厮杀声,狂风夹着哀嚎怒吼,其中一道声音喊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格外凄厉,久久不散。年纪老些的宫人都听得出来,那是儊阳王的声音……
这件事太渗人了,我还顺带记起了从前跟我说这个传闻的老前辈苍白阴森的脸,不禁有些发怵。紧了紧身上披风,往后边暗处张望了几眼。
如果当年有谁想除掉殷相,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儊阳王。真是不得了啊,今晚听到的事情怎么一件比一件震撼。再听下去的话会不会被灭口?正当我搓了搓手还想再看的时候,突然背后一凉,感觉到有什么立在了我身后。
“花大人。”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吓得我一哆嗦,回头就见一个蒙面暗卫如鬼魅一般站在了阴影里。他应该就是之前出现在郡主窗外的那个人了。嗯,是个轻功一流的前辈啊。随后他抬手示意,将我请离了那里。想来是郡主的意思。
后面的事情或许涉及了更多皇家秘密,不该再让我听见。算了,知道那么多已经很满足了,现在不如就跑去那头找大芳吧。
院子那头,大芳仍旧站在树下,姿势都没变一下,眼睛定定看着远处屋里。她听见动静转头,看我来了并不意外。
“这段时日可有照顾好郡主?”一开口就问了这么一句。
我只好回答:“嗯,用心伺候着。”
“那便好。”她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说道:“郡主是我们的主子,是我们的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何时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