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穆颜的意料之中。
另一边,不出暻洛所料,派遣出去的影子军来报说明,有人发现诗无的踪迹了。
陆莫城领兵由外围包抄,暻洛独自一人领着十人精锐摸上城墙,一击出动。待诗无现身那刻,骤然压缩包围圈,霎时间火光烨烨,人影攒动。诗无早无当日的洒脱模样,要不是过分要强,此时哪里能强撑着虚脱的身体,在暻洛面前挺直腰身。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饶是诗无有以一当百的功夫,也挡不住眼前的人。他退无可退犹如困兽。他心一横,想着就算是死,也要黄泉路上有人相陪!
他一把将藏进草垛里几欲昏厥的穆颜揪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暻洛眼神里有一丝焦虑一闪而过,不由得笑了。他卡住穆颜的脖颈,示威一般捏着他的脖子拎起,也不言语,只是朝着暻洛笑了笑。
即便最后赢的人是你,我也要让你后悔终身!
诗无一丝玩味的表情,就是想让暻洛明白这句话。哪怕他得不到穆颜的心,也要带着他一起黄泉碧落双双对对!
诗无挟持着穆颜,四队人马都无法强行突围。
穆颜被诗无夹在臂弯之间,看起来十分虚弱,反应早已大不如前了,他眼神涣散,只有在瞥见暻洛身处何处时微微闪过光芒。
两相对峙,一时无言。也不知僵持了多久,诗无终于开口了。他要用穆颜换取暻洛一个诺言,用穆颜最后的性命换取自己归国一路顺畅。
到底死后鸳鸯还不如独自苟活着要好。
暻洛闻言自然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除了暻洛这边,其余三队人马齐齐退开,高处的弓箭手也纷纷将身上弓与箭丢了下来,所有人让开一条通往城外的道路。
陆莫城即便是无奈也只能挥臂下令,此时城门大开。
诗无此时保持限制穆颜行动的姿势,以穆颜为盾背身快步向城门走去,一张曾经俊逸的脸蒙着灰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狰狞。穆颜被勒紧仿佛快要不能呼吸,脸色苍白还无力挣扎,只能粗重地喘着气。暻洛只盯着穆颜的样子,拳头攒紧,关节处的青筋泛白。
两人跌跌撞撞几乎快要走到城门口了。
人偶一样死气沉沉的穆颜好像突然活了过来。紧闭的眼睛睁开,左手架开诗无的钳制,翻身撕扯诗无的领口向前一扯。要不是穆颜大病没有力气,单凭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诗无一定被掀翻在地。
可就算是诗无,也无法三两下就将死命挣扎抗拒的穆颜撂倒。他被迫终止后撤的步伐,不得不在穆颜的控制下向前几步。诗无只想活命,可眼前这人却在和他玩命。诗无恼怒,这个他曾经十分喜欢的、玩偶一般美丽的人在现在的自己看来只剩下恨与厌恶。
你死我活的境地。
诗无抬眼只见追兵有包合而来的趋势,手脚都在发麻。他想着干脆放开穆颜,独自逃走胜算还多些,这是最好的办法。他想抽身,但离他最近的穆颜哪里肯放手。他一逃开,穆颜矮身绊他,诗无虽然没摔倒,但仍踉跄了几步,穆颜趁势架住他的下臂实施纠缠。
诗无拎小鸡一样地将穆颜拎起,从城门一旁高高的弹药库房气窗抛了进去。穆颜哪里还会让诗无逃开,他掉进气窗的一瞬,死死抓住诗无的手腕,将他一同扯了进去。
暻洛下令包围起来,还没等兵士们围堵上来,就听见库房乒乒乓乓打闹的声音。暻洛下令其他人按兵不动,他只身凑上前去,朝着弹药库唯一的出口,一个从外锁住的铜门走去。附耳倾听,两人仿佛一边打一边朝着门外出来,有机灵的兵士早早取来了钥匙递给暻洛。
暻洛命他打开,自己仍在一边仔细关注内里的动向。可越听越不对劲,他先是听见里头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而后接着几声过招打斗声戛然停止,最后在轰隆隆什么崩塌的声音之后一切就陷入寂静,心顿时凉了一截。
“穆颜!”他失控地拍着门。
穆颜没有回答,他已经用尽全身力气。连日来的奔波,绝情蛊的反噬,他只剩下最后一点内力。现在,为了将诗无控制在这里,他的丹田里空荡荡得什么都没有。就算活下去,大概也只是废人一个。
刚才的乱斗中,他将诗无引到三角横梁的位置,错发的掌力从诗无身边擦过,狠狠打在支角的一处。诗无为了逃亡,并没有留神穆颜的算计。然后穆颜一个闪身,引着诗无的攻击来到他刚才击中的支角处。脆弱的支角哪里经得起诗无这一击,穆颜一个翻滚逃开,诗无被轰然倒塌的巨大横梁压得正着,动弹不得。他恶狠狠地盯着穆颜,咬着牙抠着横梁,还是动也不能动。他还在挣扎着要起身,双手一撑又倒伏在地。
穆颜也是,再也不能动了。他仰躺在地上,看着高高的吊顶,记忆回到那时,暻洛娶亲的时候,锣鼓喧天,灯花明媚。他躺在湿冷的床上,动也不动,渐渐陷入黑暗。
最近发生的这一切,会不会也是黄粱一梦吧。又要回到那个时候,怨恨着负心薄幸的暻洛。
即便是如此,穆颜还是用力呼吸着,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擦了几下,抛向诗无倒下所在不远的弹药堆积处,嘶嘶声传来,穆颜松了口气,看来是燃到了引管。很快,这里就会被夷为平地吧。
穆颜知道暻洛在门外听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句不成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