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好处?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吕叔的声音沉了下去,双目如勾,视线紧紧抓住我。
他的视线实在是太过锐利,如同持刀的斗士步步紧逼,让我无从遁形。我只觉得背后的冷汗几乎要汇聚成河,浸透衣衫。
我看着他的双眼,从里面看见了我从未见过的坚持和锋利。
但是他明明已经累极,放在腿上的那只手臂甚至还带着枪伤。我看着他,如同看着一根紧绷到最后的弦,却丝毫不知道他崩溃的临界点在哪里,只能小心试探。
他在坚持什么?
“我……”我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冷静,“如果我说,我要顾家,你信吗。”
吕叔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一震精芒,不过眨眼的瞬间,我却只觉得额角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这样带着克制和无法抑制的愤怒的力道,让我的头不得不随着枪口的逼迫而微微偏开。
对我,温言细语才是吕叔的常态,我从前是万万不可能想到,有一天吕叔也会对我拔枪相向。
刹那间,我突然起了顾石顾玉兄妹二人对着我的那两个黑洞洞的枪口,那一次胸口中弹的疼痛似乎正在从灵魂之中溢出来,让这具年轻的躯体不受控制地轻颤。胸口明明是莫须有的疼痛,却又十分清晰地折磨着我的神经,我不得不痛苦地弯下腰,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料,艰难喘息。
吕叔仍旧是警惕地看着我,迅速退后了一步。
一旁的容冠山和保镖迅速掏出枪来,隔着十米的距离遥遥瞄准了吕叔。
额角一滴冷汗流入了我的眼中,刺激的我眼睛里分泌出透明的生理液体,模糊了我的视线,只能隐约地看清楚这几个人的轮廓,耳旁听见动物园的游客们或是惊惧尖叫声,或是好奇的讨论声。
我说不出话,只是弯着腰虚弱的呼吸,胸口阵阵气短,子弹穿过胸膛的剧烈疼痛如同倒带一般在神经中来回播放,碾压着我的神志。
“你有心脏病?”吕叔沉声问道。
我只是抿唇摇了摇头,只觉得浑身疲倦极了。
也许重来一次,我仍旧只能落得一样的下场?仍旧是被我视若至亲之人拔枪相向,索命而亡?
……我怎么能。
“我只问你一次,”,吕叔的声音如同隆冬大雪,冰冷彻骨,“你和顾文冰的死有什么关系?你接近顾文冰是不是就为了顾家家产——或者,是你那个当爹的容家家主让你接近顾文冰、撺掇那两个畜牲的?!”
他说到最后,已经是近乎咆哮了。
原来他如此失态,也不过只是因为那个已死的顾文冰。
死了还这么不省事。我低头苦笑。
“容家本部在英国,顾文冰在英国长大。他在伦敦上的大学,我恰好认识他的老师。是他的老师把他介绍给我,说顾文冰是他的得意门生。那个时候他才十七岁,我根本不知道他是顾家的人,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是容家的人。”我突然想起从前最怀念的大海,想起苦涩的海风,简直和我先下苦涩的心情如出一辙。我随口编了个故事。
吕叔定然是不会相信一面之词,所以我坦然地抬头看着他,将自己的面部表情完全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我今天出来,去哪里、去见谁我的父亲完全不知道。”我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站在一旁的两个人:“他们是我的保镖,不信你可以问他们。”疼痛的折磨之下,我听见自己原本就处于变声期中的声音越发沙哑难以入耳。
吕叔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目光仍旧是如开刃的刀锋一般锐利,只是一直端着枪的手却慢慢放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一直徘徊于我胸口的疼痛感也稍有缓解。
我终于得以喘息。
“……你说他给你发了封邮件。”他握着枪的手垂在身侧,眼中光芒若隐若现,“给我看。”
我慢慢直起因为疼痛而弯下的腰,慢慢点了点头。
至于邮件……那是之后才需要烦心考虑的事情,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是最主要的。
只希望最后能说动吕叔。
“我那个时候和顾文冰很聊的来,他没有告诉我他回了顾家,他只说找到了亲生父母亲,他回了大陆。”我听见自己牙齿摩擦的时候咯吱作响的声音,微微垂了视线便能看见自己的鼻尖,咬着牙继续说下去,“他说,他的生父是吕安,生母已经去世。”
说完这句话,我却只觉得喉头艰涩干哑。
吕叔怔怔地看着我,身体颤了颤,几乎握不稳手中的枪。
他目光凝滞,整个人如遭雷劈钉在当场,看上去瞬间就又老了几分。
我初回顾家的时候,四面楚歌处处被针对,那个亲生父亲对我不闻不问,对他身边人故意给我的刁难也是置若罔闻。他曾经对我说,要么挑下顾家这个梁子,要么就等着被其他人拉下去,死于非命。即使我逃走,这些觊觎权势的人也会在天涯海角找到我,然后解决他们的隐患。
我于是只有在顾家挣扎求生。
实质性的伤害在我那个爹在世的时候,所有人忌惮他几分,倒是不敢对我动手。但是无形之中的威胁却时时刻刻高悬在我的头顶,如同丧钟一般,落下之时便是丧钟敲响之时。
在我那个爹死了之后,果然明里暗里的算计无数,防不胜防。
唯有吕叔,最初便关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