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军中屡屡被掣肘,安守忠提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军中的将校要么是严庄的亲信,要么是尹子琦的旧部,自己是趁这两人之危夺权的,那些人掣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安守忠从没想着搞什么收买人心,但有反对者,杀干净就是,杀的多了自然就再没人敢于反对。
眼看着安庆绪向安守忠妥协,达奚珣心中多少有点忐忑,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很多事都不能由自己左右,更多的时候也只能顺其自然。主意实在拿不定,他又想着晚上回去请教一下夫人崔氏。
然而,神武军没有让这君臣几人安稳的打算,午时一过战鼓又咚咚的擂响了,唐兵蚂蚁一样的铺天盖地冲向洛阳城墙,石砲也不再投掷那些战犯名录,转而发射火球,看似平静的局面波澜陡起。燕军士卒连口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就立即投入了惨烈的守城战中。
咚咚的战鼓声让达奚珣心烦意乱,安庆绪抓着他不放,陪在这位性格乖戾,喜怒无常的天子身边,真真是如坐针毡一般。
他恨不得立即就离开,但也只能装作兴致勃勃的和他说着可有可无的闲话。
从前,达奚珣所了解的安庆绪都是通过别人之口,说什么的都有,但真正接触下来,才发现此人就是个不学无术之辈,本身又没有过人之处,能够承继大统全凭了安庆宗在长安做人质的关系,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轮到此人。
念头一旦起了,想压下去可不容易,他忽然想起在唐营时秦晋的话,安禄山的尸体有着明显的刀伤,明显是被人用刀砍死的,而且腐烂程度所推测出的死亡时间,也远超过停放灵柩的日子。
达奚珣不安的偷看了一眼安庆绪,却见这位天子依旧是披头散发,坦胸露体,实在难以想象,弑父篡位的人竟然不会遭报应。
说起报应二字,达奚珣忽然有种豁然开朗旨意。月余以来,总能听到宦官宫人传言,安庆绪每每夜间必发噩梦,太阳不上三竿都不敢睡觉,难道就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吗?
想到这些,达奚珣的额头上有些见汗了。以前他不是不知道这些,按道理应该一早就想通了的,只是过于骇人本能的回避而已。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敢在安庆绪这位大燕天子面前腹诽非议。
“达奚卿,听着外面的鼓声,是不是与偶写怕了?”
安庆绪突然问了一句,达奚珣本能的想否认,但脖子好像僵住了,半天都没能扭动。
对此,安庆绪竟然哈哈的笑了。
“达奚卿当真可人,从古至今还没有敢在天子面前承认自己怕了……”
被笑得发窘,达奚珣肠子都快悔清了,只恨自己反应慢,没有及时否认。
“陛下,臣……”
安庆绪笑的居然岔气了,右手掐着腰好半晌才恢复正常。
“达奚卿不要难过,朕不是在取笑你,相反,朕很是欣慰,你没在朕的面前说假话,对得住朕对你的信任!”
如此奇怪的理由,恐怕也是古往今来头一份。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达奚珣也想痛快的大笑一场,偏偏不巧,自己确实故事的主角,他微微侧目见侍立在旁的宦官宫人一个个都低着头,似乎都在憋着笑意。
达奚珣更是失悔,今日的举止失态很快就会传出去,用不了多久就会传的尽人皆知,自己这名声到底要臭到何种地步才算完啊!
毫无征兆的,安庆绪的声音骤然冰冷。
“朕怀疑,身边有唐朝奸细……”
达奚珣心惊肉跳,难道是因为此他才答应了安守忠的建议,扩大清洗杀人的范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