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葛毗伽竟毫不顾忌磨延啜罗的颜面,跟着点头赞同。
“以前的磨延啜罗的确过于自大,但这次在唐朝,在神武军,在秦晋的手里吃了一点亏以后,也算因祸得福,否则……”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又硬生生的转口道:
“这秦大夫以老夫看也是个厚道人,否则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将你治罪,又让可汗无话可说!”
如果在此之前,药葛毗伽对他如此肆无忌惮的指摘,他必然会暴跳如雷,当场翻脸。可现在不由得手扶额头,轻声道:
“若啜罗与秦晋易位而处,定会杀之而后快,就连叔叔也不会放过。”
一缕寒光从磨延啜罗的眼睛里冒了出来,可骤然间竟又变成了一种后怕的神色。
倘若秦晋是个以杀戮成性的人,自己惨死在其屠刀之下,这是不是怀仁可汗也就是自己的同产兄弟乐见其成的呢?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来,磨延啜罗顿时觉得自己好似置身于冰窖之中,虽然在暖春融融的阳光下,依旧冷的浑身颤抖不止。
有了这种认知以后,磨延啜罗竟一改了此前的心性,对秦晋彻底由敌视转为拉近关系。
与其在外面屡屡树下强敌,何不多结一些善缘,将来可以依仗为外援?
只瞬间的功夫,磨延啜罗的心中已经转了不知多少个念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没错,就是兄长的可汗之位。
而为了夺取这个可汗之位,就必须保证自己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人,而那些结下的善缘,说不定将来某日就可以派上用场。
药葛毗伽只提醒着磨延啜罗不要发楞,赶紧赶回驿馆才是正题,明日就会赶赴醴泉返回军中,现在可不能再出半点差池了。他又哪里想得到这个年轻气盛又有几分鲁莽的侄子内心中竟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又发的什么愣?还不快走,你看看这周遭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想通了所有关节的磨延啜罗心情大为畅快,心思也通透了许多,再回首看自己此前的诸多行为和想法,简直愚蠢的可笑,他真想给自己两巴掌以惩戒这种愚蠢。然则,现在的醒悟终究还不算晚,上天既然给了他机会,就一定要把握住,千万不能错过。
“叔叔不要担心和忧虑,你我叔侄没有害人之意,唐朝人不会拿咱们如何的,这些百姓只是对他们的朝廷和神武军狂热至极,又与咱们有什么影响呢?”
换了一种心境,竟连看待这些狂热的长安百姓都大不相同。
药葛毗伽愕然不已,他退后了两步,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的这个侄子看了好半晌,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还是那个性格急躁,又极为自负的侄子吗?这种神态,这种语气,竟与他那年长五岁的哥哥,怀仁可汗越来越像。
意识到这些,药葛毗伽的身体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猛然一颤,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惧意,又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他之所以选择与磨延啜罗同在一起就是看准了其人的弱点,自大自负又性格急躁,如此心性是极为容易把握和加以影响的,如此自己才好从容在回纥王城内复杂的关系中左右游走。
然则,就在刚刚,药葛毗伽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走了眼,磨延啜罗在一瞬间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实在有些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