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齐进沉默不语,秦晋的问题他也很想找人问一问原委,可事实是恐怕举朝上下都没有人有能力回答这个问题了。潼关失守也就意味着高相公遭到了彻底的失败,此时再放眼天下,谁还能在潼关失守的情况下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呢?恐怕孙武、白起、卫霍齐齐再世重生,也难有作为了。
他砸了咋干裂的嘴唇,小声说道:
“当务之急,末将以为是如何应对,至于责任谁属,那是朝廷相公的们的分内之事!”
这句话已经说的很直接,正告秦晋此时绝不是追问潼关失守因由的时刻,因为还有更大的危机等着他们呢。高齐进并没有在攻城大军被赴援的击退后而有一丝一毫的振奋之色,与之恰恰相反,他只认为这不过是一次侥幸之举,真正的燕军精锐正沿着关中宽敞的大道,直驱长安。
秦晋在短暂的激动之后,立即恢复了理智,他见潼关守将似乎是个颇为冷静的人,心中暗暗赞叹。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却被朝廷放在了鸟不拉屎的风陵关,朝堂的明公们真是睁眼瞎啊!”
说话之人乃是跟随秦晋而来的陈千里,他内心中的愤懑只比秦晋多而不比秦晋少,只见他那原本肥硕的肚子已经小了好几圈,袍子也因为身材的变化显得有些别扭。
秦晋也赞同陈千里的话,但是,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与其私下里戚戚然,不如脚踏实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所以,秦晋尽管不满于朝廷争权夺利的龌龊,却只埋头做自己有能力做的事。
风陵关守将高齐进确实是个处事冷静之人,让这种性格的武将独当一面也的确是合适的人选。然则,风陵关虽地处河东,但却归潼关指挥调度。换句话说说,高齐进乃是高仙芝的部下,他不相信高仙芝也是个只知道尸位素餐的人。
果然,高齐进对陈千里的话大为不满,反驳道:
“高相公来到潼关以后,虽然不如哥舒老相公杀伐决断,却是知人善任,高某不认为自己在风陵关守将的任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
陈千里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但见高齐进维护高仙芝,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拿什么反驳合适,是以竟张口结舌了。
秦晋见状,大为摇头,眼下都已经快火上房了,他们两个竟然能因为上官是否尸位素餐的而争执起来,真是不分轻重缓急。
“好了,不论高相公如何,都先入城再说。燕兵眼下虽然退了,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杀个回马枪!”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连战场也顾不得打扫,所有能走能动的人一律进入风陵关关城。
风陵关的关城兴建之初就完全出于军事用途,因而城内的主要居民都是驻军家属。所以,整个关城并不大,能够容纳的人数顶多也就在万人之间,秦晋带来的五千骑兵全部挤了进来,便显得拥堵不堪。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天亮之前,任何意外发生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这风陵关好歹也算关中门户之一,地处要隘之地,如何修的如此吝啬?”
陈千里是个直性子,此时忘了刚才的争执,又开始抱怨吐槽风陵关修建的不够宽大。
高齐进则解释道:
“阁下有所不知,风陵关比较特殊,乃是先有风陵渡,后有关城。在此城兴建之初,风陵渡便已经是繁华一方的地域了,只不过繁华虽有,地势却是低了,凡有大水十次到有八次会淹没市镇,所以本朝初年修建关城之时,便在选址之时向北移了三里地。”
这种情况秦晋早在去岁路过此地时就听说过一二,而陈千里由于是先秦晋一步去的长安,所以并没有到过风陵关,因而对当地的掌故不甚了解也不奇怪。
得知因由之后,陈千里咋舌连声。
“军民分开,好事,也是坏事。恐怕风陵渡已经被燕兵贼寇劫掠一空了吧!”
岂料高齐进又道:“也未见其然,燕兵来的仓促,渡河之后就直扑关城,怕是打算在破关之后再大肆行抢劫之事,不料却被秦使君的骑兵精锐打了个七零八落。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刚刚高某已经遣人往风陵渡查探损失情况,想必很快就会有回音。如果百姓果真幸免于难,还要尽快安排他们……”
话到此处,高齐进竟语塞了,他本想说尽快安排百姓转移到关中去,可一闪念却骇然想到,此时潼关已失,连长安都直面燕军兵锋,这些人能躲到何处去呢?想不到天下之大竟连区区容身之所都成了奢望。
长长一声叹息,高齐进神情颓然。
“难道唐朝当真气数已尽了吗?”
是啊,高相公大军一败涂地,潼关紧接着失守,高歌猛进,一片大好的局面转瞬间竟成了亡国之危,巨大的落差就连高齐进这等冷静之人都不禁为之彷徨震惊。
“报……”
正说话间,果然有军卒回报,风陵渡并没有遭到燕兵的烧杀抢掠,但情况也不容乐观。自从白日间燕兵过境围了关城之后,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纷纷逃命,现在的风陵渡已经成为了一片死地。
得知如此境况,就连秦晋都忍不住哀叹,自从由河东城向南以后,满眼都是亡国之相。
“河东眼下还是安全的,燕兵一时半刻还过不去,可让百姓向北逃难,到时自有有司官员负责安排一应事宜!”
河东道于神武军掌握的八个郡有一点好处是唐朝其他郡县所不及的,那就是有一整套收容难民的办法,这些